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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我只知道，蝴蝶虽然是虫子变的，但她成为一只蝴蝶之后，就再也不肯回到阴暗的地下。虫子化蝶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一旦化蝶，她却只有一个星期的生命。在这一个星期中，蝴蝶拼命地追逐阳光，然后消逝在花间。蝴蝶的生命虽然短暂，却比任何事物都更懂得珍惜阳光，她以花粉与晨露为食物，脱胎换骨，无比圣洁。

人们有什么理由拒绝蝴蝶寻找阳光?又为什么要让男人的眼光女人的长舌逼蝴蝶回归阴暗的地下?

无边细雨中，我再也忍不住，放声恸哭起来……

第3章只是当时已惘然

记住她是因为她特别。

那么喧哗热闹而拥挤的场面，那么多美丽骄傲而兴奋的女孩子，那么嘈杂熙攘而殷勤的接送人群。就只她单单提了个黑旧皮箱，孤零零站在队伍末尾，等候办理入学手续，绝不与人交谈一句。黑发白衣，高挑削瘦，沉默伶仃如荒山绝顶一株碧草那样地遗世独立又我自为王。

我等待着，一直等到她上前报上姓名，拿到自己宿舍钥匙，这才趋前自荐：&ldo;你好，我是三年级乐伶伦，欢迎你加入本校，来，让我带你去参观新宿舍。&rdo;

她是一年级的中文系新生言不语。言不语，这样的名字!

箱子出乎意料地沉重，我打趣她：&ldo;什么宝物，这样沉?金银珠翠?&rdo;

&ldo;是书。&rdo;她淡淡回答。

书?我惊异，初入校舍，随身行李竟只有一箱书?

将她送入宿舍，我故意托辞延俄，看她打开箱来，果真是满满的一箱书。一眼看到一本《呼啸山庄》，我如获至宝，抓在于上不肯放下：&ldo;呀!这本书我找了好久，原来你真的有宝物!&rdo;

她皱一皱眉，不甚情愿地说：&ldo;记着还我，请爱惜书页。&rdo;

我留意到，她所有的书都绝无折痕，历久如新。

两天后我去还书，她略做检视，面色好很多，再借《约翰&iddot;克利斯多夫》，便较容易。

这以后，我三天两头地便跑去与她借书，还书。交换心得时，她往往有惊人之语，且见解独到，我越来越喜同她交谈，渐渐地，我们的话题不止于书本，见面地点也不仅仅限于她的宿舍。

我们开始约会。

请她吃饭时，发现她总是极少夹菜，开始以为她客气，渐渐熟了仍是这样，便忍不住椰揄：&ldo;看到你吃饭，会以为仍在三年自然灾害。&rdo;

她一愣，旋即黯然：&ldo;小时家穷，买不起菜，总是到市场捡拾菜叶，用盐水腌了下饭。&rdo;她自嘲地苦笑：&ldo;幼承庭训，少吃菜，多吃饭，日久成自然，竟是惯了。&rdo;小时候的伤，是内伤，很难治愈。我恻然，怦然心动。

欣赏和怜惜都不是爱情，却都很可能引发爱情。我们不久成为爱侣，我很快带她回去见父母。

妈妈直觉地不喜欢她。对于长辈而言，她太消瘦，太沉默，不够娇俏甜美，不是大多数妈妈喜欢的那种乖乖女。

所有的母亲都喜欢问询人家的祖宗三代，没想到不语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ldo;我是个孤儿，父亲死于文革，母亲苦苦拉扯我长大，积劳成疾且郁郁终年，于两年前过世，入学前我寄居亲戚家里，除表哥表嫂外并无其他手足。&rdo;

不语一走，母亲便大发牢骚：&ldo;长相太单薄了，不是福厚的样子，出身也太苦，不知有没有不良遗传。我们这种人家的媳妇，就算不讲门当户对，也总得有点根基。女朋友，还是天真活泼的好，她言谈比你成熟10年。&rdo;

我不以为然，但听得久了，也就不由会问不语：&ldo;为什么爱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