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远处。
一处寻常房舍,一个粗犷的中年汉子,和他的老婆、孩子正趴在桌案上晚食。
汉子名叫元春,是静州边军的一名百夫长,正在休他一年仅有五天的探亲假。
当沉重的鼓声传来时,汉子手中的碗筷‘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汉子默默起身,回到里屋,当他出来时,已经是甲胃披身,他抱了一下妻子,“以后,照顾好元景。”
他是经历过上次妖兽狂潮的,知道如此密集的妖兽嘶吼,意味着自己一去,应该就回不来了。
汉子松开妻子,就要离去。
这时,那女子忽然起身,身下凳子咣当倒地,她一把抓住汉子的胳膊,“你现在在休假。”
汉子平静的看着她,脸上没有喜怒,眼神很是坚定,“妖兽扣关,军营在打仗。”
女子眼眶通红,死活不肯松手,口中重复道,“你现在在休假。”
汉子没说话,将女子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转身离去。
“元春。”
女子哭着追到门前,嘶声大喊,“你个王八蛋,王八蛋。”
汉子脚步一顿,愧疚的看了眼妻子,随后对一旁孩子说道,“元景,你今年十岁了,以后懂事些。”
汉子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房舍内,那女子在丈夫走出院门后,一屁股跌坐在堂屋门框上,“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她用粗布麻裙遮住了脸庞,肩膀耸动,传来‘呜、呜’的哭腔。
烛光下,那个叫元景的小男孩,上前轻轻拍打母亲背部,久久不曾停下。
他们身后,是尚且温热的饭食,一家三口,仅有半盆米饭,一盘青椒炒豆腐,半碟猪头肉。
猪头肉是因为汉子回家,女子才舍得买的。
静州边军百夫长,每月发放七两银子的军饷,若是身死,补发一年饷银。
……
同一时间。
另一处房舍内,一个书生正就着微弱烛光,书写文章。
当城墙上妖兽的嘶吼,以及沉重的鼓声传来时,书生手臂猛地一抖,‘啪’的一声,砚台倒落,墨水洒在宣纸上,淹没了字迹。
书生急忙将砚台扶正,用宣纸搜刮桌案的墨迹,重新倒回砚台。
因为妖兽肆虐,南疆的生产大多放在军械上,这就导致了其它物品极其短缺,读书用的笔墨纸砚也是如此。
书生之前买了块最便宜的黑墨,花了他三两银子,却也只是用了半月,就快用完了。
他看着砚台上只剩下一个边角的墨块,满脸忧虑。
若是用完了这块,他就再也买不起了,因为父亲和大哥的抚恤金,已经用完了。
五年前他父亲和大哥两人战死,一共发了一百二十两抚恤银,中间被负责官员以扣税名义,强行收回了六十五两。
剩下的,根本不够他读书使用。
想起父亲和大哥,书生只觉得胸口发闷,于是就走出院门透气。
此时的大街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城民,纺织的女工,出苦力的汉子,跑趟的,打杂的…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但大多是一些贫苦人。
此时,他们正一个个看向西城墙方向,一声不吭。
他们在为那些边军祈祷,祈祷着那些边军能够挡住妖兽,且伤亡小上一些,最好无人伤亡。
只是这可能吗?
上次响起如此密集的妖兽嘶吼还是在五年前,那一次边军足足死了四万人才勉强挡住。
而这一次,又要死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