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见陆家的聘礼整齐的放在大红提盒里,不管数目还是质量都极为上乘,尤其是那些头面和金银元宝,在太阳底下格外耀眼。大家都笑着称赞不已,罗夫人更是道:“当初看礼单的时候我就说这份聘礼放在京城也能数的着,今儿一见,实物比单子上更加厚重呢。”像头面等物,列在单子上就简单的金银头面多少套,而在这里,却是被妥善安放在锦盒里展示出来。一件件流光溢彩的首饰,做工精致珠宝华丽,怎能不惹人侧目?今儿来的宾客不止像罗夫人唐太太这样见过大世面的贵妇,还有像大小陈氏这样的小户媳妇儿。大陈氏倒还勉强稳的住自己,她见了这些虽然心生羡慕,倒是没有旁的想法。反倒是一旁的小陈氏见了这么多好东西不免眼热,又听人群中议论说因为女方嫁妆丰厚男方才下这么重的聘礼,她心里更加不忿:这冯娘子当初要是相中了自己兄弟,那她的嫁妆不就都归到自家了?小陈氏颇为埋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姐,都怪堂姐当初不肯帮忙,要不然今儿来下聘的就是自己兄弟了。小陈氏心里十分不甘,跟着大陈氏到后头给冯莺祝贺的时候话里话外的还总提起自己的兄弟。冯莺倒是有些不解其意,还以为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想给自己兄弟寻摸媳妇呢。要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怕是能让人把她给叉出去。正文画小陈氏的这一厢情愿大陈氏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她如今跟这个堂妹是愈加的说不上话来了,明明以前还挺大方的一个女孩儿,如今整日一副见钱眼开的小家子样,真是让人伤心。心兰看着院子里的乱象,想到自己当初晒嫁妆时遇到的那些个极品妯娌小姑子,便跟房嬷嬷嘱咐道:“我看宾客们都瞧的差不多了,还是把东西都收起来吧,时间一长别生出什么事来。”房嬷嬷也正担心这个呢,因为是过大定这样的大喜日子,街坊邻居的不管家道如何,都要请过来喝杯喜酒。一般人家何曾见过这样场面,像小陈氏一般眼热的也不止一个。紧接着,心兰便给丁姑妈使了个眼色,丁姑妈会意,忙招揽着众人往开宴的花厅那边走去。她倒不觉得被个小辈支使有什么不甘愿,想到上个月都转进官学的两个儿子,只要儿女能得着实惠,她这个当娘的便是辛苦一些也是甘愿的。待女客们都去了花厅,房嬷嬷赶紧带人把聘礼里面的金银等贵重物品都收到了冯莺的屋子里。剩下的茶酒等物则收到了库房,等着冯莺抽空料理,其他的果品鱼肉则直接送到厨房,待会开宴正好能用的上。午宴之后,宾客们陆续离开。大田氏突然把冯莺叫到花厅,指着墙上挂的玉堂富贵图问道:“这画是哪儿得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冯莺便把事情给说了,见大田氏脸色颇为慎重,不禁问道:“怎么了?可是这画有什么不妥?”大田氏轻轻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我恰好认识这画主人的后人,如今那人也在朝廷为官。这样吧,这画送给我,过两日我送两幅旁的古画给你。”冯莺笑道:“伯娘真是爱说笑,一幅画而已,直接拿走就是了,说这些话不是给我没脸嘛!”说完,立马让小丫鬟踩着凳子把画拿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卷起来,又找出一个锦盒装了进去。经这一出,冯莺突然有些好奇起来,那个郭绵绵小姑娘竟然知道把这些东西都从郭家带出来,是巧合呢还是这小丫头早慧?也不知道,她手上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冯莺见大田氏对这幅画十分重视,便主动说道:“等明儿我去见见那个小姑娘,看看她手里还有没有这人的其他画作,若是有,就一并买了来送给伯娘。”大田氏也没推辞:“你去看看也好,便是没有就权当出去散散心了,你都多少日子没出门了?也不怕霉坏了。若是真的还有旁的,你也别亏待了人家,这人画的牡丹还曾被先帝时编纂的《百花卷》收录过,也算是小有名气,一幅画百十两银子还是要的。“冯莺点头笑道:“那侄女心中有数了,再不会薄了她的,您就放心好了。”大田氏轻笑:“我有什么不放心,你那素日里怜贫惜弱的心比我还强些,你还能欺负幼女不成?不过是白说两句,让你心里有数罢了。见着这画,我突然想起来,书画古玩一向也是嫁妆里的大项,我看你屋子里的摆件多是些新鲜玩意儿。以前嫁妆里的古玩都没带出来?”冯莺叹道:“当时时间紧,带的都是些轻巧玩意儿,那些笨重的花瓶瓷器几乎都没带。倒是字画带了十几幅,除了一张刘松年的山水画和蔡襄的一幅字,旁的也都是些前朝遗作,没什么太出名的。”“行了罢,且不说蔡襄是宋四家之一,那个刘松年也是极为有名的山水画家,单有这两幅就就足够体面了,还想如何?”大田氏没好气的说了她两句,然后又道:“既有这样的好东西也不拿出来给我瞧瞧,还有把你珍藏的古玩摆件一并拿出来,我看看还需要添些什么。”等大田氏把冯莺从京城带来的东西一一看过之后,不免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就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还只带了几样轻巧的,你瞅瞅,这宋朝的影青釉小罐、哥窑描金香炉,这前朝的均窑玉壶春瓶,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还有这几样玉雕奇石,都是精品货色。有这些放在嫁妆里就尽够了。我瞧着你也不用再在这上头费心思,不如买几样西洋玩意儿,一来别人看着稀罕,二来他们有些玩意儿也确实实用。我家前两年得的那架自鸣钟就极好,看时辰什么的忒方便。”闻言,冯莺苦笑:“虽说如今已经开放了海贸,但是渝北这地界,像自鸣钟之类的西洋货还是极少能见到,买都没地买去。”大田氏成竹在胸的笑笑,说道:“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告诉家里的管事,再去潮州办货的时候顺便给你带几样过来。若是你成亲前能到便放到你的嫁妆里,反正你的嫁妆本身就够丰厚了,有没有的也不是很打紧。”冯莺在前世见过的高科技玩意多了去了,对现在的西洋货并不是很感兴趣,大田氏怎么说她听着就是了。忙完冯莺的定亲事宜,大田氏就预备往回动身了。只是走之前她还记挂着女儿的肚子,因此绵绵听到冯莺问话,翠儿不忿的回道:“正巧庄子上来人说今年雨水不丰,太太便把二爷给派到乡下了,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天的功夫。”“原来是这么回事。”冯莺总算是明白了,她差点以为程二跟他娘沆瀣一气合伙欺负郭氏呢。她想了想对翠儿道:“正好我车上备有冰髓化瘀膏,是内务府出来的比一般市面上的要好些,你先拿回去给二奶奶用吧。”翠儿闻言,忙惊喜的回道:“那就多谢冯娘子了。”冯莺笑道:“不用谢,说起来你家二奶奶这场无妄之灾跟我多少也有点关系,我自然不好视若无睹。只是眼下我不好登门探望,免的再给她招来灾祸,等她好了,让她家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