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被怼的哑口无言,她自知理亏也不去分辨什么,只絮叨着说:“你姐姐自己都没说什么呢,就你事多。小小年纪就这样泼辣,以后怎么找婆家?”二妞一扭身子:“等添妆那日大姐的嫁妆一亮相,只怕没有人家敢要我和小妹了,给的聘礼连三分之一也拿不回去,谁家敢要这样人家的女孩?到时候,我和小妹就在家里养老得了!”宋母被她气的头疼:“呸,你这丫头,胡沁什么!”大妞见自己回屋放东西的空母女俩就吵的不可开交,忙上前安抚了二妞两句,又跟宋母说了两句软话,便拉着二妞进了屋子。二妞犹在那愤愤不平:“大姐,你拦着我做什么?就该让我好生闹上一场,让她们知道些厉害。”大妞摇头道:“算了,这事的根子也不在咱娘身上,有些事她也说了不算。咱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今儿这话要是让他听到了,怕是你身上少不了一顿好打。”二妞想起老爹的棍棒厉害,气哼哼的咬着嘴唇:“咱爹怎么是那样的人呢!”小妹不知道去了哪不在屋里,大妞看屋子没人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打抱不平,只是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傻。我这两年在铺子也接了不少私活,攒了约有三十两银子,没敢让家里人知道。到时候我的嫁妆再不好看,有这些私房银子在,婆家也不会太看低我,所以,你千万不要再跟娘闹腾了。”说完,她从自己的内衣兜里拿出两块碎金给她看了看:“我特意托人换成了金子,这样藏起来容易些。”二妞颤抖着拿过一块金子,她咬了咬,看着上面留下的压印有些出神,张大嘴巴说:“姐,你可真牛,能在爹娘的眼皮底下藏这么多私房,我原本以为自己一月能藏一二百文就够多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厉害。”说完把金子又还给姐姐:“你还是快藏起来吧,被人看见就不好了。”大妞依言把金子重新藏好,又重重叹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但凡咱爹娘能多看顾我们几分,我也不会背地里做这些小动作。”二妞撅嘴道:“大姐你做的对,就该这样,凭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做了,还得不到好。对了,姐,这些银子你攒了多久啊?”大妞有些落寞的垂下眼:“也就两三年吧。”她以前也是一心为家里挣银子,记得那回她每月已经能挣到三两银子,有次发了月钱后就私自拿八十文钱买了三尺花布。花布是上等的棉布,大红色带着橘红色的云纹,是她喜欢了很久的布料。那个月恰好多发了半吊钱,她就买了,还给家里其他人都买了布料。她兴冲冲的拿着布料回家,一开始她爹看到给自己父子买的玄色绸缎和藏青色棉布时还赞了两句,后来看到那红色棉布,直接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多处都出来了,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完。后来再到发月钱的日子,她爹都让几个兄弟轮流去接她,为的就是防止她花钱。可笑的是她这个挣银子的一年到头都穿不了一件新衣裳,几个兄弟倒是每季都有新衣裳新鞋子,爹娘只说男孩子要在外头上学穿的差了会被人瞧不起。却不想想她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日日出去做工还穿着补丁衣裳,又会遭受何等异样的眼光。大概从那时起,大妞心里就不对自己的爹娘抱什么期待了。再后来她的手艺愈发精进,绣坊指定的活计总是做的又快又好,周大娘怜惜她,私下里给了她不少额外的活计。她因此多赚了不少银子,这二两多金锭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被她藏了起来。大妞摇摇头,对二妞说:“咱娘也不容易,我们姐妹仨人虽然做活辛苦好歹从小吃的饱穿的暖,我走了以后你对她孝顺一点。只是,私房钱该藏的还得藏。这回去给冯姐姐做活一定要认真细致些,冯姐姐是个大方和善的性子,这回的活做好了,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二妞点头应下,姐妹俩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悄悄话。而冯莺到家以后,房嬷嬷就笑呵呵的迎上来说:“唐家的人刚走姑娘就回来了,真是不巧。”冯莺兴致勃勃的问:“可是表姐要到了?”房嬷嬷递过一封信:“这个倒没说,只送了封信过来。”正文孙丁冯莺打开信迅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笑着说:“表姐信上说了,她们预备二月二十启程,今天是十六了,算算时间,过不了几天就该到了。”听到这消息,碧莲和房嬷嬷相视一笑,心里都松了口气,碧莲笑道:“这下可好了,等表姑奶奶来了就不会有人敢随意欺负姑娘了。”冯莺浅笑:“但愿如此吧。”对冯莺来说,今天她安全逃脱了某些人的算计,全身而退不说还看了钱氏的笑话,心里自然是十分开怀,而郭氏就要悲催多了。她原以为程二在关氏的好日子闹出这样的丑事来,关氏怎么也不会轻饶了他的,但是她忘了程二再不济也是关氏的亲儿子。在大部分的婆婆眼里,儿子犯再大的错也可以被当成是无心之失,是可以被原谅的。事情最终也不过是以那个丫鬟被打了二十板子送到庄子上做了结。而程二心里恼恨郭氏当着众人的面抖落出此事,让他颜面尽失,心里生了芥蒂。郭氏又觉得自己受了莫大委屈,对丈夫没有好脸色,夫妻之间经此事一下子疏远开来。程二开始在外头流连烟花之地,接连好几日留宿在外头。郭氏被程二弄的焦头烂额,一时间也没有功夫去找冯莺的麻烦。而郭家近日十分拮据,郭二又是个在家待不住的,又来找郭氏讨主意。郭氏自己这边一团乱麻,又气恼二哥那日提前走了坏了自己的好事不说,还让相公跟丫鬟给勾搭上了,不免埋怨了二哥几句。说起来这个郭二还真是不怎么靠谱,那天他在水榭里正等的不耐烦的时候,一个小丫鬟过来说是奉了二奶奶的吩咐请他换个地方。他生平最喜女色,见那个小丫鬟年纪虽小长的却十分出挑,加上声音如黄莺出谷,一点也没怀疑的就巴巴的跟着人家走了。等他跟着人家转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假山旁时,小丫头一个拐弯就不见了踪影。他在假山堆里转悠了半天也没找着人,这才觉察到不对,只是迎头又遇上几个过来赏景的外客,一时间也不好再回水榭。后来,等水榭那边的事情闹出来之后,郭二只觉得十分懊恼,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会有个美貌丫鬟在那,就是等不到那个冯娘子,他也不会离开水榭半步的。事情明明是郭二自己给弄砸了,如今见妹妹埋怨自己,他半点也不体谅妹妹的伤心,反过头来怪她没有安排妥当,又说她手段不足看不住男人。只把郭氏气的心肝疼,让婆子把这个二哥给轰出去了,扬言再不管他的事。郭二气冲冲的从程家出来,心想这女人就是靠不住,头发长见识短的,还得自己想个法子才好。不知不觉的,郭二就来到了附近有名的烟花巷,听着巷子两旁传来的娇声笑语,郭二急的抓耳挠腮的。只是浑身上下统共就摸出来十来个铜板,这些地方有钱的时候就拿你当大爷,没钱了却是看都不看你一眼,这几个铜钱连大门都进不去,无奈之下郭二只得怏怏的转头往外走。郭二低着头唉声叹气的走了两步,突的迎面撞上一人。他心里烦躁,正要开口大骂呢,抬头一看,对面这人可是渝北城都赫赫有名的一个混混头目,孙丁。因为年少时候跟人打架脸上留了一道刀疤,人称“刀面虎”。看见这人,郭二立马就换上谄媚的笑脸:“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虎爷您呢。许久不见,您老人家近来可好?”孙丁斜眼打量郭二一番,冷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郭秀才。上回见面还是春风满面的,今儿见了怎的这副丧气样。那边春红院的小春红昨儿还念叨你呢,说你上回可是夸下海口了要去干发财的大事去,等发达了就给她打一支镶宝石的金步摇,怎的今儿见了可不像是发了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