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莺笑道:“嫂子瞧瞧这颜色,像是我戴的?这本来就是给大姐儿的,刚才忙起来一时忘了。这珠子串的可结实了,应该是拽不坏。”袁氏连忙推辞说:“她一个小孩子哪用的着戴这么贵重的首饰?”冯莺笑着说:“瞧嫂子说的,不过是几颗珠子罢了值什么?嫂子不必觉得过意不去,我娘家两个妹妹都有。”袁氏这才谢道:“只此一次,下回可不许这样破费了。”冯莺尤宏哲大姐儿玩了一会,然后看着她的两个小小的朝天辫笑着问:“姑姑帮你把这个戴在头上,打扮的美美的好不好?”见大姐儿点头,冯莺便拿两根发带灵巧的缠在她的小辫上,还打了一对漂亮的蝴蝶结。这么小的女孩子已经隐约知道爱美了,冯莺给她扎好之后,她便偏着头看向众人,那有些傲娇的小模样无声的在表达着:快来夸我啊快来夸我啊。袁氏见了笑着拍手说:“我的姑娘这样一装扮,真是漂亮极了。”边上已经有丫鬟捧了镜子过来,袁氏把镜子放到女儿眼前:“来,你自己瞧瞧好不好看?”大姐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手一会摸摸蝴蝶结一会摸摸五颜六色的珠串,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几个人说的正欢的时候,突然郭氏也带着儿子过来了。她一进到屋里就笑着说:“打老远就听到你们这里的说笑声,这不是义哥儿听见声音非要过来瞧瞧。”冯莺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门口的屏风和厚重的毛毡门帘,低头没有说话。只袁氏把侄子招到自己身边,让他和自己的女儿在一处玩。郭氏一坐定就跟嫂子说起了什么送礼的事,好像是她娘家侄子的周岁礼。这是程家的家事,冯莺本不好听,她想走吧,又觉得郭氏一来她就走倒显得有些故意,因此耐着性子坐在那里看两个小孩子玩闹。许是小孩子天性,大姐儿总是文静的坐在那里,便是偶尔淘气也很有限。倒是郭氏的义哥儿自打进来后就没有安静过,不是摸摸这个就是碰碰那个,在炕上从这边爬到那边再爬回来,总之是一时不得闲。冯莺在那看着正有趣呢,就听郭氏突然跟她说起话来:“冯妹妹跟嫂子关系倒好,每次来家里总要跟嫂子单独说说悄悄话。到底是嫂子会做人,不像我嘴巴又笨说话又不管事,怪不得不招人待见。”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冯莺听了异常无语:明明是你不待见我吧,你当我是傻子,看不出你眼里明晃晃的轻视还是咋的……不过她再势力也是程家的少奶奶,冯莺既然受人庇护便不能让人挑理,只得笑着回道:“二奶奶说笑了,不过是瞧着老太太歇午觉了,我才过来打搅大奶奶。原来准备要走的,见您来了,这不就不舍得走了?”钱氏听她说的好听,便也没有再阴阳怪气的,转而跟她说起家常来。只是她的话头里总是明里暗里的打听冯莺的私房,让冯莺心里十分不耐烦。她正想找个由头先走呢,突然听见“哇”的一声,扭头一看,是大姐儿哭了起来。正文哼!冯莺离大姐儿比袁氏还近一些,这会见她哭连忙把她抱了起来,关切的问:“乖姐儿怎么哭了?”大姐儿委屈的指指自己新得的发带,撇着嘴说:“哥哥……抢我花。”闻言,冯莺看了一眼义哥儿,看见这孩子已经养的跟个球似的,脸上的肥肉把眼睛都挤小了,丝毫不见可爱的模样,这会咬牙切齿的模样更让冯莺瞬间想起了那些满脸横肉的恶霸形象,她不由的跟袁氏对视一眼,只见袁氏无奈的耸耸肩。袁氏知道这个侄子一向争强好胜,只是觉得他还小不好跟他计较,这会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把女儿接到自己怀里笑着安慰:“乖姐儿,我们不哭哈,哥哥跟你闹着玩呢。”谁知义哥儿丝毫不领情的大声喊道:“谁闹着玩呢,我就要,你不给我我就打你。”这时,刚才默不作声的郭氏才不咸不淡的斥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这妹妹可是咱家的千金,是你这个臭小子能比的?还不去给你妹妹道歉?”听了这话,冯莺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是一个做母亲的该教孩子的话吗?见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也跟着斥责自己,义哥儿只觉得更加气恼,他气呼呼的爬到袁氏跟前直勾勾的看着大姐儿。大姐儿被他看的害怕一下子就把头埋进娘亲的怀里了,只时不时的探出头来看看堂哥。袁氏心里也有些不快,还是觉得不好和小孩子计较,因此强笑着说:“好孩子,不是妹妹不给你,这丝带是女孩子戴的……”话音未落呢,就见义哥儿“啪”的一巴掌呼在了大姐儿的脸上。这下不单是大姐儿被打蒙了,就是袁氏等人也都有一瞬间的闪神,直到大姐儿尖锐的哭喊声响起来,袁氏才慌张的去看女儿的伤势。冯莺也跟着看过去,也不知道义哥儿这么大点的一个男孩子怎么会留那么长的指甲,大姐儿白嫩的小脸上不但有一格清晰的巴掌印,甚至靠近耳朵的地方还有两道很深的抓痕,这会已经有血珠淌出来。钱氏一看架势不好,慌忙撂下一句:“小孩子玩闹而已,义哥儿也不是诚心的,我们先回去了。”说完就带着儿子急匆匆的走了。袁氏心里十分恼怒,眼睛里掠过一丝狠厉,这会也没有功夫搭理他们娘俩,只心疼的查看起女儿的伤势来,一边忙不迭的让人去请大夫,一边痛哭道:“我的好女儿,这要是破了相可怎生是好啊?”这样的情形下,冯莺更不好走了,只好在一边帮着安慰说:“大奶奶先不必着急,还是等大夫来了,听听大夫的话再做打算。这会先别让姐儿哭了,这伤口沾染了泪水就更不容易好了。”袁氏也觉得冯莺说的有道理便止住了自己的眼泪,又慢慢的哄着女儿不哭了。很快,就有婆子过来说:“大夫来了。”冯莺见袁氏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因此也没有动。大夫仔细的看了大姐儿的伤势,方笑道:“虽然看着吓人了些,但是伤口不深没有大碍,不会留疤的。虽然大夫都这么说了,但袁氏还有些不放心的追问:“真的不会留疤吗?她到底是个女孩子,我这心里难免牵挂一些。要不要用些药?”大夫轻笑道:“这么大的小孩子恢复的快,只最近两个月要注意饮食,不吃辛辣酱重的菜色,等结了痂脱落了就好了。若是滥用药膏反而不利于伤口痊愈。不过我瞧着令千金似乎是有些吓到了,还是吃颗安神丸吧。”袁氏点点头,一边让得力婆子送大夫出去,一边又忙不迭的让丫鬟拿安神丸来给女儿吃。大姐儿吃了安神丸,依偎在娘亲的怀抱里很快就睡着了。冯莺这会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事终归是因为自己送的发带引起的,若是真的令大姐儿不幸毁容那么她心里也会终生愧疚。想到这里,她叹道:“真没想到因为这两根丝带竟惹的大姐儿遭了这么大的罪,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袁氏摆手道:“看你说的,今日这事怎么也赖不到你头上。是义哥儿那孩子……”话虽然没说完,但是冯莺明白这到底是人家的家里事,于是起身告辞说:“我今儿来叨扰的时间也不短了,就先告辞了,改日得空了再来给府上请安。”袁氏这时候也确实没有精力再应酬她,于是略有些不自在的道:“今儿怠慢妹妹了,下次妹妹再来我指定好生款待。”等冯莺走后,袁氏看着女儿可爱脸蛋上的抓痕,心里一阵一阵的揪着疼。边上她的奶嬷嬷见了,也心疼的说:“这个二少爷小小年纪也忒歹毒了些,看我们姑娘给抓的,都怪奴婢们没有看住他,还请奶奶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