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嬷嬷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心里却觉得这事十拿九稳的。没想到等私下里冯莺去问的时候,碧莲却不同意,冯莺十分诧异,从日常表现来看,碧莲对房山不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啊。冯莺忍不住问她:“房大哥多好的人,他是良民,性格稳重又会挣银子,你为什么不同意啊?”正文麻烦然而不管冯莺怎么软磨硬泡,碧莲就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后来房嬷嬷自己找了碧莲一回,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房嬷嬷也不再谈这件事。她跟冯莺说:“山子这孩子心里倔着呢,他想给我前头那个儿媳妇守满三年再议婚事,不怨碧莲恼他,随他去吧。”房嬷嬷说的跟真的似的,冯莺也没有怀疑,心里只纳罕于房山的痴情,盘算着许是两人缘分未到,碧莲年纪不算很大,过两年再谈婚假也不迟。过了两天,大妞又来了一回,带来了自家做的一些咸鸭蛋和她给冯莺做的一双鞋子。冯莺见鞋面上还绣了十分精致的迎春花,先是赞了两句,又嗔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家里人多事情也杂,何苦再费这个心力,劳心劳力的,是不是熬夜做的?瞧着你眼睛都有些抠了,以后可不许这样,转过年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不漂亮了可怎么办?”听了这一车轱辘的话,大妞有些无奈的回道:“只是昨晚偶尔没有睡好而已,如今我想熬夜家里母亲也不让了。这鞋子没费多大功夫,鞋底是小妹帮着纳的,鞋面是二妹帮着绣的,我只缝了起来,真的没有出多大的力。”见她这样实诚,冯莺又拿起鞋子看了一回,笑道:“你二妹这绣活比你的也不差什么了,你要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大妞说:“二妹比我聪明,她比我还小三岁呢,绣工已经和我差不多了,再过几年就该超过我去了。”冯莺撇撇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这手艺胜在扎实。对了,我这里正好刚得了京城那边的一盒头花,我拿几朵给你,你回去给妹妹们分一分,过年戴上也喜庆一些。”大妞见那头花都是用纱堆的,样子栩栩如生,十分喜欢,她也不知道这是十分珍贵的宫花,只觉得花扎的比平常见的精致许多,但总归是纱花而已,因此十分高兴的收下了。冯莺又把自家刚弄出来的豆芽装了一把加上一条猪肉给她做了回礼,等大妞回到家里把东西递给宋母。宋娘子一见东西顿时喜笑颜开起来:“这一条足有四五斤沉吧,原本还想着后天赶集的时候再割猪肉呢,这些足够咱们过年用了。这豆芽发的也水灵,我就知道冯娘子不会让咱家吃亏的。”这话让大妞听了很不是滋味,只是她也懒的跟自己亲娘争辩,扭头进了堂屋,两个妹妹都在炕上窝着做针线呢。小妹虽然只有八岁,但是已经打的一手好络子了。见了大妞,两姐妹都很欢喜,小妞更是笑着说:“大姐,你出门那会刘大娘来咱家把我们打的络子都收走了,夸我们打的花样新鲜,足足给了二两银子呢,能给姐姐买一个大的红木梳妆盒了。”大妞笑道:“我又没有几样首饰,要梳妆盒做什么?”二妞不赞同的回道:“话可不能这样说,不管大小,新娘子嫁妆里总要有个梳妆盒才像样。我跟小妹都看好了,只是年底下杂货铺子涨价涨的太离谱,等过了年再买指定便宜许多。”“真的不用买了,我已经有了,你们看!”说着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大红漆盒来:“你们看,这个怎么样?”那盒子上面刷着厚重漂亮的红漆,盒身上还描着缠枝牡丹的花样,二妞和妹妹异口同声的赞叹道:“好看。”二妞一下拿过盒子去,好好端详了一番,笑道:“真是越看越好看,比我们在铺子里看到的都要好,姐,你从哪里买的?”大妞笑道:“这样的盒子咱们就是有钱也没地买去,是冯娘子给的。她夸我们鞋子做的好,就拿了从京城得的几支宫花给我们姐妹戴。这盒子原先是用来装宫花的,她就顺道送给了我,让我装东西用。”二妞先是嗔怪着说:“姐,你怎么又说实话了?不是告诉你了,就说鞋子是你自己做的,你偏不听。”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了六支宫花,每支颜色样式都不一样。二妞选了一支茜红色的芍药花插在自己发间,偏头问:“好看吗?”大妞和小妞都说好看,二妞看到小妹羡慕的神色,拿了一朵粉色的蔷薇花给小妹戴上,然后便把盒子还给大妞:“我跟小妹每人一朵就够了,剩下的都给姐姐你吧。”大妞忙说:“冯娘子说了,这是给我们姐妹三个的,应该每人两朵才行,我怎么能自己要这么多。”二妞强势的把盒子塞给她:“行了,别啰嗦了,你看不出来啊,冯娘子这是特意想法子贴补你呢,你看剩下的这几支都是大红的,最适合新娘子戴。还有,谁家用这么好的盒子装几朵纱花啊?这位冯娘子可真有心。”听了二妹的话,大妞这才回过神来,心里对冯莺更加感激不尽。冯莺也不过是顺手为之,也不会想到一时的善念会给她带来福报,给她免了一场灾祸。这点小事冯莺也没放在心上,她正在家里规整房山带回来的东西呢。要说大田氏对冯莺还真是没的说,让房山带回来的东西里吃穿用的样样都有。吃食一类已经收到地窖里储存好了,一些布料、摆件也都记账入了库房。除了这盒宫花,还有一支累丝金凤挂珠钗,做工精致华美。要说冯莺前世也是做手工饰物的,自认为手艺还不错。刚来渝北那会,还想着自己开家首饰铺子专卖自己做的小饰品。结果逛了几家首饰铺子之后她就把这心思深深的藏了起来,这里的工匠手艺可比自己强太多了,随便一个银匠都能打出极精致复杂的首饰来。自己那点子微末手艺还是不要在鲁班门前耍弄了。不过有了房山带回来的那些银子和东西,起码已经把今年的花费给挣回来了,冯莺心里便不像之前那样着急挣钱了。等把东西都规整好,转眼也到了腊月底,在房嬷嬷的催促下,冯莺不得不打迭起精神去给冯家那几位老人送年礼,没想到这一去竟然送出麻烦来了。正文钱氏冯家要送礼的也只有三家,除了两位祖母辈的老人,就只有冯家族长需要冯莺去应酬一下了。两位老人家那里还好说,都是六七十岁的高龄了,有人上赶着送礼自然是只有高兴的。也没有一味的只占便宜,回了些自家田地里出产的米粮等物,好歹算是有来有往。倒是在族长家里遇到了一点波折,冯家族长太太钱氏今年三十出头,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说的话真比唱的还要好听。然而冯莺对她却由衷的亲近不起来,总觉得她眼睛里算计太过。这不刚说了两句,钱氏就说起话来了:“姑奶奶肯来看我们也是我们的荣幸,只是咱们家如今是越发的破落了,就是自家人也未必瞧的起自家。听说上个月程氏族长家的孙辈都得了姑太太送的金锁,到了我们家的孩子这……瞧我,说这些干什么,真是没有意思!”冯莺给她一双儿女的见面礼都是一对银锞子,原本钱氏觉得还算不薄,后来听说程家小辈得的都是金锁,心里便觉得羞恼万分,认为冯莺是看不起她们。她原以为自己这样说了,怎么也会闹对方一个红脸,没想到冯莺脸色不变的回道:“原来是这样,且不说亲疏有别,就是论辈分,程家那几个算是小辈,令子令嫒跟我却只是平辈。这之间的差别便是我不说,您做了这么些年的族长太太,想来也是一清二楚的。”几句话便把钱氏挤兑的面色涨紫,然而这个钱氏也不是一般人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她铁青的脸上便换了笑模样:“你这孩子真是的,我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不值得你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