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冯莺的目光却没有注意到那个包袱,而是惊讶的望向那个玄衣男子:“是你?”这人正是前段时间自己在永宁客栈里见过的那个受伤男子,陆飞。陆飞显然也认出了冯莺,当即也惊喜的抱拳道:“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故人了,看来,陆某和娘子还是颇有缘分的。”冯莺顿时有些语塞,呃,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缘分好不好。这人身上的气势太过压人,冯莺对上他总有些胆怯,平时还算伶俐的口角这会竟突然木讷起来。好在一旁的周太太适时解围道:“原来这位大人认识我们家冯娘子,如此甚好,这样就不用担心大人会拿假货坑害我们了。”陆飞呵呵一笑:“这位太太说笑了,冯娘子可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就是把这些狐皮都送给娘子也是应当的,又怎么会坑害她?”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样的瓜葛,周太太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冯莺。这会冯莺也已经有些恢复正常了,闻言马上回道:“这位军爷说笑了,当日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一个小女子可不敢居功。更何况,我听闻这些狐皮是许多将士一起猎杀的。军士们戍边本就辛苦,大年下的好容易猎了皮子换钱贴补家用,我又怎好让你们吃亏?该多少就多少。”周太太有些不赞同的给她使了个眼色,这么好的压价机会不用岂不是浪费了……不知怎的,陆飞心里早有预感冯莺会说出一番这样的话来,眼前这位女子与他以前见过的那些都不一样。在他的印象中,女人要么就是柔弱没有主见要么就是心机太深太过要强。而冯莺却是那种坦坦荡荡、落落大方的样子,不肯白占人便宜,当然也不肯轻易吃亏。当冯莺说完之后,他并没有反驳,只是浅笑道:“娘子说的是,这些狐皮确实不是在下一人猎到的,陆某不好擅自做主,那这些狐皮娘子就照市价给吧,你可以先验验货。”冯莺跟周太太一起看了看那些皮子,确实都是上好的玄狐皮,而且皮毛都十分完整。冯莺不太懂这里的行情,但是周太太门清啊,低声对冯莺道:“这些皮子质量确实不错,去下面收的话也得二十两一张。”一听价格,冯莺颇为诧异,不是因为太贵,而是太便宜了。这样的皮子,到了京城至少要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在这里却只要二十两。她原本以为也就差个两倍的价格就顶天了……冯莺想了一下,还是笑道:“我对这些东西也不大懂,不如请陆……军爷开个价?”陆飞呵呵一笑:“这里一共是二十三张皮子,就算四百两银子如何?”这个价他可是在心里想了好一会儿,对面这个小娘子显然不是那种喜欢占人便宜的,他要是给的价格太低了对方怕是会被吓到。果然,冯莺觉得这个价格虽然略便宜了一点,但是就像陆飞说的自己好歹算是救过他一回,他卖给自己的东西略便宜一点也是应该的。而且这样的价格比她预料中的实在是便宜太多,于是喜滋滋的拿出银票来结了账。事情办妥了,陆飞也没有急着走,而是问道:“听于兄说冯娘子是来渝北城定居的,不知道如今可安顿好了?”冯莺这会心情正好,也愿意搭理他,笑着回道:“多谢军爷关心,已经安顿好了。”不过也仅限于此,再多的比如住址一类的却不肯多说了。陆飞见她不肯多言并没有一个劲的追问,而是起身告辞道:“既然此事已了,陆某又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行告辞了,等有机会再向娘子致谢。”那个叫做徐勇的士兵还是头一回见自家老大对一个女子这么有耐心,正想撺掇着两人单独待一会呢,怎么就要走了?他刚要开口说什么,被陆飞一个眼峰给制止了、待徐勇回过神来,陆飞已经走远了,他慌乱的跟冯莺道别:“多谢冯娘子了,后会有期。”说完急匆匆的去追陆飞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冯莺终于松了口气,什么后会有期,希望是后会无期才是!虽然她很好奇上回陆飞究竟是如何受伤又如何离开定北的,但这事一看就牵扯很深,她要是真知道真相了,怕是离着被灭口也不远了。冯莺垂下眼帘,这世道自己一个弱女子能保住自己就好了,她不想套进那些阴谋诡计之中。正文雪花棉等陆飞两人都走了,周太太方笑道:“四百两银子买二十三张皮子,娘子这回算是捡了个不小的便宜,我记得前年托人买了两张玄狐皮,质量比不上这些还花了五十两银子呢。如今好的玄狐皮愈发的少见了,这些怕不是直接端了人家的狐狸窝,要不也不能一下子有这么多。不过,娘子怎么会认的这位军爷?”好吧,就算是一向稳重的周太太内心也是十分八卦的。冯莺轻笑道:“我原本也不认得,不过他跟府里的于侍卫十分交好,在来这里的路上恰好遇见过。”她说完这句就不肯多说,接着就转移话题道:“我买这些皮子是想着给伯爷和夫人都做一件鹤敞,不知道周管事什么时候去京城,也不知道时间来不来的及。”周太太笑道:“定的是二十那天动身,虽说有点赶,但是紧紧手的话还是来的及的。”今儿是十二了吧,还有七八天的时间要做两身衣裳确实有点赶啊,早知道当时就该多买个精通针线的婆子。见冯莺面露难色,周太太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于是问:“可是针线上人手不够?”冯莺也不扭捏,大方的点点头:“正是呢,我家里的情形嫂子是知道的,也不跟您扯谎。我自己女红着实平平,身边的碧莲女红最好,但是她自己要赶两件衣服也太赶了些,从外头找又怕不妥当,不知道嫂子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周太太胸有成竹的回道:“人嘛,绝对是有的,不过现在不急着告诉你,咱们先回去吃饭,等吃了饭再谈这话也不迟。”周家的厨子厨艺不错,炖的鱼汤很入味,鱼肉也很鲜美,只是对冯莺来说,味道略微寡淡了那么一点。而且在她看来,那么大一条鱼只做一道菜着实有些浪费,完全可以一鱼多吃嘛,鱼头拿来炖汤,鱼皮凉拌,鱼肉可以做煎的、炒的、炸的,还可以做水煮鱼片、酸菜鱼之类的……想想都要流口水,不过这是在人家家里吃饭,冯莺只好收起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好在这鱼做的味道不错,她就把这一道菜当做很多道菜吃了算了。吃完饭之后,周太太也没有卖关子,跟冯莺交代说:“要是想找人做衣裳,不用到别处,你们家后头宋秀才家的大女儿,针线就极好,人也安静。原本她是在咱们家铺子里做绣娘的,只是今年秋天定了亲之后便回家准备嫁妆去了。你要是着急,请她帮几天忙想是无碍的。”冯莺有些拿不准:“既然她要预备嫁妆,如今应该正是极为忙碌的时候,我怎好去耽搁她的时间?”她没见过宋家的大女儿,但是宋秀才的娘子自己是见过的,好像是个挺秀气的妇人,看着年岁不大,没想到孩子都要成亲了。周太太摆摆手:“你不知道,她们家孩子多,两子三女,老子和两个儿子都要读书,日常开销甚大,大儿子跟大女儿又差不多年岁。几个孩子虽然争气但是搁不住家里底子薄,听说大妞定亲的聘礼和往年的工钱大部分都给大儿子成亲用了。这要是没有嫁妆,凭她宋大妞再怎么贤惠能干到婆家不得吃瓜落?你找她帮忙,到时候给个两银子的红封让她能置办些嫁妆也算是帮衬一下她了。”呃,两银子能买什么?好像置办普通的布料和妆奁,也能买不少东西了。冯莺略一沉思,又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多请她些日子。正好也到年下了,家里的下人们总要做身新衣裳,等做完鹤敞,我就多聘她些日子,一并把我们家的新衣做完就是了,也省的还要出去找成衣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