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莺回道:“渝北关。”这个地方也是田氏建议她去的,虽说自那以后娘俩再也没见过面,但是孙嬷嬷又来过几次把该商议的都商议定了。听到是这里,房嬷嬷寻思了一会也释然了:“是呢,姨太太家的军功就是在那积累的,听说程家在渝北关也是大户人家,去了那里多少能受些庇护。”冯莺笑道:“嬷嬷想的和我一样,而且离的京城越远,我的身份就越不容易让人发现。”两人商定好了,房嬷嬷也想着赶紧回去收拾行囊,于是吃了午饭就匆匆走了。只有袁妈妈,见房嬷嬷没有劝动冯莺,脸上有些失望。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言行都被冯莺瞧在了眼里。原本冯莺是有点想带孙福一家一起离京的念头的,如今见了袁妈妈这般行径却是打消了一半,这位妈妈虽然也能干,但是似乎太看重权利了。怕是不会愿意跟着自己去边关吃苦。而当去通州多日的孙福将地租带回来之后,冯莺更是打消了用他们的主意。孙福带回来的银子出入倒是不大,水至清则无鱼,差个百十两她也能接受。只是她不能容忍的是,孙福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先把那边庄头送的各色粟米和一些猎物给送回了京城的宅子,在那住了一晚之后才来到别庄。可是冯莺明明一早就派人告知过他,要他把所有东西都带到山上来。许是知道自己这事办的不对,于是孙福憨笑着说:“奴才想着奶奶早晚要回京城,那些米粮之物颇为沉重,运到山上来费时费力不说,到时候往回运也麻烦,干脆就放在了家里。”冯莺淡笑:“你想的倒是颇为周到,好了,你一路舟马劳顿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说完看着一旁的小秋道:“你爹出了这么久的远门,今儿放你一天假回去好好孝顺孝顺你老子。”父女俩千恩万谢的走了。待她们出去后,冯莺忍不住冷哼出声。碧莲见她面色不虞,连忙倒了杯茶捧过来:“姑娘喝杯茶消消气,千万不要为此伤着身子。想来,孙管事也只是出于好意。”“哼,好意?”冯莺不屑的扯扯嘴,看向碧莲:“他这不是好意,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我知道孙福想的是什么,无非是觉得我早晚都要跟婆家低头,所以他不想在此时得罪男主子。他倒是拿我的东西做了好人了,却把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样的奴才,不要也罢!”碧莲一愣:“姑娘是要……”冯莺摆摆手:“他的事明儿再说,咱们先说说你吧。上次我问你,不管到了什么境地你都愿意跟着我,那话还算数吗?”碧莲毫不犹豫回答:“姑娘又来取笑奴婢,当然算数了。”冯莺点头:“那我要是想出一个很远很远的远门呢?”碧莲惊呼:“姑娘想去哪?您如今都要临盆了,还要出远门吗?”想起原主,冯莺落寞的笑笑:“临盆?孩子都没有了,临什么盆?”说完,把衣服一下掀开,露出里面的假肚子来:“难道你就没有察觉我这俩月的异常吗?”看到冯莺的肚子,碧莲震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要说没有一点察觉是不可能的,只是碧莲一直信任自己的主子,加上她也是个大姑娘委实对怀孕的事不大明白,所以也没有怀疑过冯莺。怪不得,这几个月每次自己进去服侍的时候冯莺自己都穿好了中衣,洗澡也不用丫鬟服侍,她说是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臃肿的样子,碧莲也信了。碧莲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冯莺的肚子:“可是,可是前几个月奴婢确实看见姑娘的肚子鼓起来了啊,还有大夫不是也给把过脉吗?”冯莺把衣服放下来,扭头看着屋子里的架子床:“就是那,就是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我就在那里流了产。其实,那次来之前我就察觉到了映红有异,所以一气之下来了这里,没想到最终孩子还是没有保住……”碧莲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怪不得从那次回去以后,奴婢就觉得姑娘性情变了许多,原来是这样……奴婢竟然什么也没发现,真的是太不应该了。”说完竟跪了下去。冯莺一把把她拉起来:“行了,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最不喜欢旁人在自己跟前跪来跪去了。再说这事我也是有心瞒你,你不知道才是应该的。”接着她沉声道:“我如今的处境你是知道的,一群人想要我的命,一个算计接着一个,就算是再小心堤防,也难免会有疏漏的那一刻。再说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要是外人算计且还好说,如今连枕边人都想要我的命。这样的日子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她把自己的打算说了,然后叹口气:“我要去的地方毕竟不是什么繁华之地,边关苦寒,你要是不想去我就把卖身契还你……”话未说完便被碧莲打断了:“就是因着边关苦寒奴婢才一定要跟着姑娘,姑娘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何曾吃过这般苦?奴婢要是不跟着,谁来伺候姑娘?”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擦擦自己的眼角:“姑娘什么也不用说了,奴婢这就收拾行李去。”刚转过身去呢,就被冯莺一下子拉住了:“好啦,我们又不是明儿就走,急什么?你现在这般红着眼出去收拾行李,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我要赶你走呢”碧莲这才作罢。正文金葫芦耳坠虽然孙福把大部分的米粮都送到了京城的宅子里,但好歹还带了一部分过来,另外还有有庄头孝敬的一些鸡鸭牛羊之物。冯莺只说自己许久没见过活物了专程去瞧了个新鲜,还跟那些帮着送东西过来的佃户们聊了一些家常。佃户们再没想到他们的主家竟然这样和蔼可亲,加上冯莺的庄子收的租子一向公道,佃户们心里感激之余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不觉间,冯莺已经大概摸清了今年庄子上的总收成,算起来跟孙福报上来的可有着不小的差距。冯莺没有作声,只是回去后找来孙福家的说:“这些佃户都不容易,大老远的来了也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每人给五百钱的赏钱。另外,那天收拾东西不是翻出来几匹旧年的松江布吗?咱们家的这些下人们都被国公府的旧例迷了眼,怕是瞧不起这些东西,就给这些佃户们拿回家吧,纵使纳鞋底也比白放那霉烂了强。”孙福家的笑道:“奶奶心善,虽说那些布料有丁点的褪色,但是胜在细密软和,等闲的庄户人家都不舍得买这样的细布的,保准不舍得拿来做鞋底。给了他们,只有欢喜的。另外一人五百钱有些多了,如今外头一个壮劳力每日工钱也就三十文上下。他们来回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又没有出大力,好吃好喝供着,给个二百文就不错了。要不然以后再来就不好打发了。”听了这话,冯莺也没有继续坚持,刚才跟那些佃户闲话的时候她也打听到了,在乡下一家三口每年二两银子就能偶尔吃的起荤腥过年穿得上新衣。想来孙福家的说的也不算夸张,她是不缺钱但是也不愿意当冤大头。这事商议定了,孙福家的又问:“那是这会就打发他们走还是……”冯莺看了看怀表,说:“都这会子了,好歹让他们吃了中饭再走吧。他们不是带来几只羊吗?找人宰一只炖了,中午就喝羊肉汤吧。要不然一只羊那么大,咱们这么几个人一天吃不完,明儿就不新鲜了。要是厨房里人手不够,就去山下的村子里找两个手脚干净的媳妇过来帮衬,多做些干粮,到时候给他们带在路上一些。省的回去后说起我这个主子来都是吝啬之类的话语。”孙福家的忙道:“瞧奶奶说的,您这样心善的主子若是再得不到好话那可没天理了。”得了冯莺的准话,孙福家的就下去预备了,在她想来这做饭食的婆子好找,就是他们带来的那几腔羊该怎样处置,这里没人会宰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