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半面银镜便四分五裂,光滑的碎片躺在莹草山石之间,折射着凌凌的冷芒。
南欢指着地上的碎片,漆黑的双瞳透出一丝决绝,声音斩钉截铁,“今日我与你的情意,当如此镜。”
既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那么就索性讲话说清楚,断个干净。
顾安听在耳中,面上终于露了一抹慌张,没了那一身风云不惊的淡然。
他快步向她走来,“你都等了五年,五年都等过来了。既是,既是心爱之物,怎可轻易毁去。”
他上前,她向后退。
“我一开始就不该等。我早该知道,破镜再难重圆。这面残镜,我只恨此时才毁去。”
顾安抬手想要抓住她的胳膊,动作间一股陌生的香气顺风涌来。
魏玉喜白檀,称赞此香古雅清正,不同其他香味艳俗刺鼻。
但凡他的衣物都要熏染数遍才可出门,这般即使不佩香囊,衣袖也会沾染淡淡的香味。
可此刻浓香扑鼻而来,南欢稍一反应便嗅出是月支香。
此香乃是异国番邦的贡品,贵重至极,一向只有宠臣与王孙可用。
时人以此标榜备受皇恩,却被四姓贵子视作小丑。
真正的高门氏族,累世出过多少高官,姓氏已是最好的身份象征,根本无需这些俗物。
从前她爱极了魏玉的古雅清正,傲骨嶙峋。
一心盼着快快长大,嫁入魏府,做他魏氏的宗妇,日日亲手为他整理衣袍,与他长相守,不相离。
是她太傻,竟将自己的所有都交托于他人,轻信一个男人,将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名声所有的一切还重,识人不清,怪不得别人。
什么青梅竹马的情意,两厢情愿的婚事,全是一场荒唐梦。
她躲过他伸出的手,转身离去,“你是顾安也好,魏玉也罢。从今日起,我不会再等谁,也不会再见你。”
顾安追在她的身后,见她脚步不停,一时顾不得许多,索性直接越过她,挡在了她的面前,“南欢。”
南欢脚步微顿。
顾安话一出口,便自知失言。才入京的寒门士子顾安是不该知道南欢这个闺名的,知道南欢这个闺名的只有魏玉。
他面色变化不定。
南欢望着眼前的意中人,忽笑了出来,眼底却是一片死灰般的黯淡,并无丝毫笑意,就连一丝苦涩与情意也无。
原本靠盛装与她满心欢喜勉强撑出的艳光,此时无法维持,眉眼显出了浓妆都遮掩不住的病气。
她心灰意冷,“事已至此,郡马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般近的距离,细细瞧着,顾安才发觉她今日的妆格外重,身上的衣裙似乎也有些过于宽大。
不,不是衣裙宽大,而是她的身形过于单薄,单薄得让人生出忧心。
顾安上前一步,伸手欲扶住她的肩膀,面露怜惜,嗓音低柔,带着些许关怀之意。
“你怎么这般消瘦?一定是这些年受苦了罢。”
远远的传来了脚步声,女孩的声音满是急切和压不住的火气,“顾郎!让你等着我,你倒好。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躲懒!让我好找。”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