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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页(第1页)

“殿帅此言虽在理,然而……”郭偕沉吟。

看他不甚甘心,那人倒也未加多劝,只是话锋一转:“若你果真定下决心要查,不妨求助一人,此事于他绝不为难,只是如此一来,还或惊动今上。”

郭偕听音辨意,心中已然有数:“阁下是说……”

邵景珩点头:“入内都知、勾当皇城司公事赵虞德。”

一路归家,郭偕反复回忖着其人其言,先前一番话听去似有为秦柳直开脱之意,然他虽婉拒为自己核实秦柳直应试所历,却又推出赵虞德助查真相,若果真心怀鬼胎,岂敢如此?除非,是以为他那一番话足以打消自己疑心,然这显是在犯险,万一自己果真去找赵虞德……

彷徨中进了家门,便闻小厮回禀秦柳直今日来过他处,送了些干果,据闻是其家乡名产。郭偕尝了颗,倒也酸甜可口,看来并非枉得虚名。看天色尚早,便教人备了酒食,命小厮往后院邀其前来一道用晚膳。

既主人有邀,秦柳直自不敢怠慢,少顷便至。

小厮迅速置下一席,二人就坐。郭偕一时大意,随手斟了两杯酒,才想起彼者有疾在身,不宜小酌,正要换茶,却教其人拦下,道疾已将愈,浅饮两盏当是无妨。想来也是,郭偕便由了他。

席间由那干果说起,郭偕询问他家中景况,得知其父母已过世,在世尚有几位叔伯,如今偶有书信往来云云,皆是寻常,并无值得探究之处。

倒是三杯两盏过后,那人面上便红粉开漾,看去着实不胜酒力。不过也因了这三分醺意,才令之拘谨不再,言谈举止渐随意。当下说到科试,秦柳直取出随身携带的文章数篇,道是近日新做,欲请郭偕指点。

郭偕虽非不通文墨,却毕竟于文试策论知之甚少,二则酒酣耳热,也无心替人评说甚么文章,遂自推辞,道:“当日吾已代你向荀省丞提过此求,既你文章已成,何不请他过目?”

孰料那人竟露怯:“荀省丞乃庚寅科一甲探花,可谓饱学之士,满腹经纶,秦某一介省试落第举子,才疏学浅,文章初成,难免肤浅粗陋,遂不敢贸然呈上。今日既得机,斗胆请将军先过目,与秦某挑出缺处,待我改过再送与荀省丞求评阅。”

他言既至此,郭偕再推拒便是驳人情面,只得应下,一时耐心与他评阅。文章虽不太长,然洋洋洒洒,少则一篇也要上千字,郭偕本是心不在焉,阅|文过半便无心继续,因此暗中已打定主意轻取两三要点,就此泛泛而论,以为敷衍。

正是心猿意马,鼻中忽闻一股淡香——似是熏香,却又较此要清淡许多,乃是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却令人心神为之荡漾。侧过头,竟见那人不知何时已挪座身侧,眸光微垂落于文稿上,还似紧张。

灯火昏黄,恰好勾勒出那张近在咫尺的侧脸,秀准丰颐,下颌略尖,收势虽见突兀,然此自是病伤导致消瘦之故,假以时日将养,必然另见风姿。

正是出神,不妨其人忽抬头,眸光相遇,郭偕不知怎的就脱口:“柳直身上怎有股极淡的馨香?”

“啊?”那人一怔,抬袖凑到鼻尖嗅了嗅,还似纳闷,“我倒闻大不出……”忖了片刻,眸光忽亮:“或是我那衣箱!我去年秋时借宿城外一处小院,天色晴好时,常将衣箱打开置于窗下吹晒,彼时窗外恰有两株金桂,想必是残花落进箱中,半年多熏染,衣裳沾些花气自不怪。”言间又用力嗅了嗅,依旧一脸茫然,向前探手:“我或方才吹了冷风至鼻塞之故,实是嗅不出此中味道,将军可再一试,看是否为桂香?”

那股清雅花香在他拂动衣袖一刻,又浓几分。郭偕眨了眨眼,一瞬似觉那张脸乃是难得之姣好:粉颊朱唇,柳眉秀目,清眸顾盼间,端的勾人!

外间一声轻响,似是砖石滚落之声,适时将郭偕由难以言说的遐思中拉回。耳根微热,借故起身:“或是黑狗在外耍闹,我去瞧瞧。”

却教彼者拦下:“将军且坐,我去便是。”

推开窗牖往外瞧了片刻,看去并无所获,那人关窗摇头:“喜福并不在外,或是风吹落砖石发出的声响。”转身走回,或一时疏忽,身后的窗并未关严,尚留了条不小的缝隙。

郭偕揉揉眉心,继续浏览文章,只看去有些乏倦。

秦柳直斟茶奉上:“文章多且冗长,此是秦某思虑不周,强人所难了。将军饮盏茶解解乏,此事改日再言罢。”

郭偕一面忖着如何委婉些顺水推舟,一面接过茶盏,才送到嘴边,忽闻“哐当”一声,屋门竟被股猛力推开,闯入者一声大喝:“不可饮,茶中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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