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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那么，在诸侯群雄中，谁是&ot;中国&ot;之外的夷狄？一，齐国。东方民族为&ot;夷&ot;，齐国是最东边的国家。《史记·齐太公世家》记载：周武王初平天下，&ot;封师上于齐营秋&ot;，而&ot;莱侯来伐，与之争营丘……，莱人，夷也&ot;。齐之邑地，是与夷人争来的；后又不断吞灭东方各国，统括大片夷地成为强国。二，楚国。《史记·楚世家》：&ot;熊渠曰：我蛮夷，不与中国之号谥。&ot;三，吴国。《史记·吴太伯世家》：&ot;自太伯作吴，五世而武王克殷，封其后为二：其一虞，在中国；其一吴，在夷蛮。&ot;四，越国。《韩非子·孤愤》：&ot;夫越虽国富兵强，中国之主皆知无益于己也。&ot;五，秦国。秦本是西方一个附庸小国，直至东周始列为诸侯。《史记·齐太公世家》：&ot;秦穆公辟远，不与中国会盟。&ot;六，燕国。燕国是最北边的诸侯国，一直为北方民族融合的中心。七，中山。中山位于燕、赵交接处，是白狄遗种鲜虞人建立的一个小国，后为赵国所灭。

要说明的是，&ot;中国&ot;与&ot;夷狄&ot;的划分是模糊的、大约的。严格地说，不能完全以各诸侯国的领地作为区分界限。第一，各国的边界、面积甚至存亡都在不断发生变化；第二，&ot;中国&ot;本来就不是一个政治地理概念，而是&ot;中原黄河流域一带&ot;的自然地理概念，诸侯国则是政治地理概念；第三，有些国家跨越&ot;中国&ot;、&ot;夷狄&ot;两地，如齐、鲁、燕，甚至晋（赵）等国。赵国为&ot;三家分晋&ot;后形成，其地有一半是狄人的疆域，所以有&ot;胡服骑射&ot;、&ot;邯郸学步&ot;这样的成语故事，从中不难窥见&ot;中国&ot;与&ot;夷狄&ot;之间&ot;华服美仪&ot;的文化差异。象这种情况，可以各国政治文化的重心所在地来大致归附，即如今日之土耳其、埃及、俄罗斯等跨洲国家。

有人认为，中国在&ot;中国&ot;这个词出现之前就有了，不过那时候不叫&ot;中国&ot;，叫&ot;华&ot;或&ot;夏&ot;，或合称&ot;华夏&ot;。夏是商、周以前的一个王朝，用它来称呼以前的中国也未尝不可。夏、商、周等朝的各封建诸侯国，可以并称为&ot;诸夏&ot;，这样就突破了模糊地理概念的&ot;中国&ot;的限制。主意是好主意，可惜行不通。我们来看看典籍对&ot;华夏&ot;一词的解释。《书·疏》：&ot;夏，大也。故大国曰夏。华夏谓中国也。&ot;《左传·疏》：&ot;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ot;《说文解字》训&ot;夏&ot;字：&ot;中国之人也。&ot;既然，&ot;华夏&ot;一词的出现远在&ot;中国&ot;之后，而且其词义还得由&ot;中国&ot;一词来定义，那还不如直接就说&ot;中国&ot;。

秦：侵略者建立的中国

从三皇五帝到夏、商、周各朝，可不可以算作一个正式的国家？以史籍和文物来看，三皇五帝尚属&ot;史前时代&ot;，或曰&ot;传说时代&ot;，也就是并非信史。中原各地只有部落，这只是国家的雏形，不是国家。夏商两代，勉强可以称为&ot;王朝&ot;，天子可以号天下、会诸侯。这时的&ot;诸侯&ot;，其实也还是部落领袖。各部落&ot;会&ot;在一起，有点象&ot;联合酋长国&ot;，不过仍是各自为政。周朝是政权形式由部落向国家过渡的时期。周朝初建时，有&ot;国&ot;一千几百个，这些&ot;国&ot;显然仍是部落，或曰城邦，而非国家。整个西周的国家秩序，建立在封建制度与宗法制度上，带有明显的部落遗风。其王朝形式，有点象&ot;联邦制&ot;，只是中央政权的权力更小和更不稳定，基本上只具有象征意义。开始还能号令诸侯，不久又回归到各自为政。部落之间的相互征伐，弱肉强食，到春秋时，&ot;国&ot;减至十分之一，剩下一百几十个。大者为公国、侯国、王国，小者仍为部落、城邦，杂然相存。周室是名义上的&ot;朝廷&ot;，即&ot;中央政权&ot;，其实也只是一个位尊势弱、保持中立的小王国。各国有自己的君主、领土、政府、军队、外交、文字、货币、财政、纪年，即使是象征性的巡狩、聘问、朝觐，也几乎全废。《春秋》载二百四十二年间，诸侯朝聘齐、晋、楚者共三十三次，朝周仅有三次。诸侯们都是势利眼，只认霸主，不认&ot;天子&ot;。这样的局面，固然可以孔子指斥的&ot;礼崩乐坏&ot;来解释；而究其根底，还是因为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正式的国家。到战国时代，七雄倒是都成了正式的国家。史书上称&ot;齐国人&ot;、&ot;楚国人&ot;、&ot;赵国人&ot;、&ot;燕国人&ot;……，独不见什么&ot;周国人&ot;。&ot;周室&ot;只是诸侯的附庸，到了末期向秦国投降的时候，仅有邑三十六，人口三万。周制&ot;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ot;，周室统辖的区域竟远不足一个县，——除了这块狭小的王畿之地，有&ot;中央&ot;而无地方，有&ot;天子&ot;而无子民，这算什么国家？周朝虽逾八百年，断代上却划为西周、春秋、战国三个时代，而不是统称作&ot;有周一代&ot;，不是没有道理的。

公元前二百余年，西方的秦国发兵相继灭掉周室和诸侯列国，建立秦朝，史称&ot;统一中国&ot;。什么叫&ot;统一中国&ot;？秦国并不在&ot;中国&ot;的地理范围之内，秦国吞并的六国，大多也不属于或不全属于&ot;中国&ot;的范围。这个说法是含混不清的。准确地说法应当是&ot;建立中国&ot;。此说甚不好听，却是事实。&ot;中国&ot;成为一个正式的国家，而不再是一个模糊的、笼统的地理概念，实应从秦朝开始。自此，整个大秦帝国的版图，都被称作&ot;中国&ot;。

秦朝建立的&ot;中国&ot;，不但统辖了原来狭小的地理&ot;中国&ot;，还囊括了周边几乎所有的原诸侯国。秦朝作为国家的&ot;中国&ot;，是&ot;小中国&ot;的，其历史是无法往秦以前追溯的；但它同时也是&ot;大中国&ot;的，作为一个国家的来源，它可以往以前任意遥远的时代追溯。这以后的&ot;大中国&ot;，覆盖了五帝三朝的活动领域，所以夏、商、周都被算为&ot;中国历史上的王朝&ot;，三皇五帝也成了&ot;中国远古时代的传说&ot;。只有区分了大小两个&ot;中国&ot;的概念，历史才能够说得通和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