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震惊地看着书案前的青年。
那日分明是郡主动手在先,殿下被硬抢了锦囊,带着一身寒意离去,气得连晚膳都没用完,怎的从殿下口中,就好似做错事的人是他呢?
况且,他觉得郡主未曾来东宫,是因为忙着与段二公子游玩,根本无瑕分心。
毕竟他还探听到,郡主同段凛相处甚佳,两边亲族皆已默认婚事,只差登门提亲!
可素来逻辑缜密的太子殿下神色如常,丝毫不觉此话有任何不对,自言自语道:“此事是我之过,一个锦囊罢了,送人或是收回,能代表些什么?与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些什么?”
他仿佛说服了自己,慢慢掀起眼皮,看向窗前桃树,道:“乞巧那日,去郡主府接她来过节。”
“……”
梁远哑然。
印象里,这似乎是殿下第一回主动求和。
看来殿下是真的忍不住想见郡主了。
“是。”
————
苏窈从来不知,被人真心喜爱竟是这般的好,比喜欢他人要自在开心的多。
段凛性子清和又体贴,她与他本就相处的来,几番同游相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
得知明日乞巧节小郡主要同段家一道赏游,乳母杨氏同她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商量许久,才定下了当日穿的衣裳和妆容。
苏窈坐在一旁,托腮,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太在意这些。”
杨氏手里拿了两身衣裳,在她身上比划,道:“小郡主不在意,可有许多人在意的紧!照以往的例子,不少世家的未婚男女都会上街呢,可是个顶好的相看郎婿的机会!乞巧节的男女可以正大光明相会,又不会引人非议,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要好看些了!”
父兄战死后,苏窈的母亲也一蹶不振,无心执掌中馈。
苏窈幼时在母亲身边待不了多久,便会被乳母抱走去哄,后来那血祸,杨氏因夜里奔丧,二日赶回时撞上魏京极要带走苏窈,方知她竟躲过一劫。后来苏窈便与她越发亲近,杨氏在苏窈面前说的话,她也肯听。
闻言,四名侍女端着妆匣低头进来,苏窈换了只手托腮,露出欺霜赛雪的一只手腕,依着去挑耳珰、手钏、臂钏带扣,还有时兴的闹蛾……
白露侧身进来,端来一碗冰酪,服侍苏窈用了,又唤人往冰鉴里添新冰,呈来冰好的消暑瓜果。
侍女鱼贯出入亥时方歇。
到了日子,天才亮苏窈便被唤醒了,梳洗毕,盛装亲请了巧娘娘像、又请神水,放巧芽,院里的桃树梨树挂着彩缎,流光翩跹下安置各色祭品,按风俗过了节,天色已近黄昏了。
忽明忽暗间,郡主府前段家来接她的马车已经到了。
苏窈出门,正欲踏上轿墩时,却听耳边一句:“且慢!!”
她脚步一顿,只见街道另一头又驶来一辆马车,车身如鸽子血一般红,缀玉垂珠,涂金雕花,前方两匹白马银鞍金辔,响鼻抬蹄。
坐在马夫身侧的正是梁远。
他见苏窈停步,催促马夫加快速度,正巧停在段家马车旁。
“微臣见过郡主,郡主,您这是要去哪?”梁远下了马车,弯腰行礼:“殿下准备接您去夜市游玩呢。”
那日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至今已有许多日了。
苏窈不懂为何魏京极执意要那个锦囊,她给他换或是重新给他做,他都不允,于是她硬抢了,总好过日后徒生是非的好。
魏京极当日走时也似动了真怒,如今见到魏京极的马车,她忽觉自己竟已将这事忘在脑后,一时心头诸多情绪翻涌,回道:“梁大人。我正要去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