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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她听见哥哥问她是否要回去休息，于是点了点头。她要回去查阅一下史料，不过心中已然冒出来一个人物，只是不太确定。

楼兰目送他们出去。走到出口的时候她回头望了楼兰一眼，略有歉意地笑了笑。楼兰向她招了一下手，站在那几副壁画的前面，让印臣有一个感觉，仿佛楼兰就是从画中走出的那个青衣女子，对她吟吟浅笑。

她揉了揉太阳穴，额上那抹红色的疤痕隐隐作痛起来，也许自己不该想这么多的，不该呀。

&ldo;哥，是不是推断出来那些壁画出自何人之手，就可以知道那具女尸的来历?&rdo;在回去的路上，她顺口问道。

&ldo;当然，即使不能知道女尸的具体身份，但是还是会有很大的帮助的。&rdo;

&ldo;钱教授没有初步鉴定一下吗?&rdo;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怕自己的意见说出来贻笑大方。

逐酹笑了一下。他深知妹妹的心思。&ldo;钱教授说似乎是公元600到700年之间的作品，觉得是吴道子，可是也不确定。因为史料从未记载过吴道子来过敦煌一带的证据。&rdo;

这些壁画和流传下来的卷轴不一样。后者是可以经过人工的买卖或增予从而有地点上面的变化。而壁画除非亲临，否则此地难以留下如此神韵之笔。

&ldo;嗯&rdo;，她应了一声，证实了自己推测的正确性。

&ldo;印臣，你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人选?&rdo;

她点了点头，说出一个让他震惊的名字：&ldo;尉迟乙僧。&rdo;

尉迟乙僧是于阗国的贵族，与父亲尉迟跋质那一起被于阗国王封为郡公并授其为宿卫。唐朝初年以质子的身份来到大唐，潜心研究画技。他在绘画艺术上的一个重要贡献就是他创造性地运用了凹凸法，即利用色彩深浅晕染，造成明暗对比关系，使画面出现立体感和真实感。这种技法最初见于印度犍陀罗艺术。传入新疆后，当时的于阗、龟兹等国的的画像吸取了人物衣褶紧容和人体肌肉的明暗晕染，以及裸体等表现手法，同时又借鉴了中原的画法和艺术观念，创造出了具有西域风格以及地方特色的绘画，形成了一系列画派。

他到了大唐以后，更是将这种技法发扬光大。后来的吴道子首先打破唐以前中国画以线条为主的惯例，在人物画中使用。山水画引入此法后也别开生面，特别是王维在水墨山水中注重晕染，&ldo;遂来后来南宋风气&rdo;。可见其影响之巨大。

他先后于慈恩寺、奉恩寺、光宅寺、兴唐寺留下壁画，深受唐人喜爱。

逐酹的脸惊吓过度一样抽搐了一下。他摇着头说：&ldo;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他。&rdo;

&ldo;为什么?哥，在没有正式鉴定以前，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呀。&rdo;

&ldo;你不要说了。&rdo;他挥了挥手，制止了她说话的冲动。

印臣很少见到他这样的表情和这样的举动，皱了皱眉，却突然嗅到一种淡淡的藿叶香气，从哥哥身上传来。刚才在古墓中那具女尸的附近，她同样感觉到了这种香气，难道说哥哥和那具女尸之间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想到这里，她的伤疤又开始作痛起来，滞后的她脚腿一软，晕倒在大道之上。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然是月朗星稀、华灯初上了。

这次完全是一个陌生的环境，灯火通明，还伴有许多现代化的的仪器和设备。有些仍在运转中，像是个大型的实验室。

楼兰戴着手套，一身工作服出现在她面前，微笑着说：&ldo;你醒啦?刚才昏倒真是吓坏你哥哥了。幸好基地有位实习医生，给你诊断一番说没有事情，就是有些疲劳过度。&rdo;

&ldo;我哥呢?&rdo;

楼兰给她指了一个方向，&ldo;他正在和钱教授研究那写文字。对了，我刚刚做完一个切片的年代鉴定，是有关古墓中的物件的。仪器分析的结果是公元632年，也就是唐贞观六年。&rdo;

&ldo;这么说我的推测是正确的?&rdo;

&ldo;你的推测?&rdo;

印臣点点头，&ldo;我觉得古墓中的壁画是出自尉迟乙僧之手。&rdo;

&ldo;嗯，他是于阗人。说下去。&rdo;

&ldo;古墓中的壁画线条流畅波折起伏，立体感极强。细节处理上微妙独到，连衣服的复杂变化都能充分表现出来。照理推论这样的画风应该是唐朝的吴道子无疑，然而一则吴道子是盛唐画家，而你的鉴定结果是出自初唐时期，年代首先就不符合。二则史料上并未记载过吴道子曾亲自到敦煌一带作画。而尉迟乙僧身为于阗人，从于阗到唐朝都城长安，敦煌是毕经之地。史料上曾经记载过于阗国王曾先后两次亲临长安，可见两国交往之密切。何况尉迟乙僧笔端下的人物同样也有上述特征，所以我觉得作画之人应该是尉迟乙僧而并非吴道子。&rdo;

&ldo;那按照你的意思，这位尉迟先生为什么要在一个女人的墓穴中作上几副莫名其妙的源自于佛经故事的壁画呢?据我所知，于阗国当时佛教鼎盛，尉迟乙僧本身就是一个虔诚的礼佛之人，他终身未娶，最后以一百多岁的高龄去世。也许你的推测中也要加入一些因素才好。&rdo;

印臣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走到大大的落地窗口，外面正对着敦煌最著名的风景名胜之一鸣沙山，山脚下隐约可见一汪月牙形状的泉水，足以见证大自然的鬼斧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