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处了,王爷!”“四爷,是您么?!”“四哥!”简璟辰手放于怀中将那玉佩捏了捏,终负手含笑转身:“世琮,辛苦你了!”慕世琮奔近,见简璟辰意态从容,便也淡然一笑:“四哥客气。”惠儿大哭着奔过来,揪上简璟辰胸前衣襟:“辰哥哥,吓死惠儿了,你没事吧。”简璟辰手轻抚上她的头顶:“没事,吓着惠儿了吧。”说话间又有一大群人涌了过来,跪了一地,为首之人颤声道:“卑职容州太守郭敬德,见过宁王殿下。卑职治境无方,害殿下受惊,卑职罪该万死!”“都起来吧。”简璟辰淡淡道:“也怪不得你们,刺客身手高强,不是本地之人所为。”慕世琮轻哦一声,与简璟辰并肩向山下走去:“四哥,可是已知刺客是何来历?”见他二人并肩而行,其余之人忙后退几步跟随。“有一点眉目,世琮不必多虑,四哥知你忧心所在。”简璟辰微笑道:“以世琮你之性情,能为四哥如此忧切,多谢了。”慕世琮轻哼一声:“四哥,我可不是为你担忧,只是想着你如在容州遇刺,我恐怕只能提着脑袋去见皇上了。”简璟辰大笑点头:“是,世琮说得极是。”“对了。”慕世琮停住脚步:“四哥,听重伤的随从说,还有一人与四哥同时突破刺客重围,那是何人?”简璟辰眼前浮现蓝徽容长发落下转头那一瞬间的清丽妩媚,有微微的失神,片刻后转过身来:“郭太守。”“卑职在。”“本王想劳烦郭太守,帮本王寻找一人下落。”一行人踏破夜空的宁静,下到山脚,一骑疾驰而来,马上之人翻滚于地,大声道:“启禀侯爷,西狄国入侵,王爷让侯爷速速赶回潭州!”简璟辰与慕世琮对望一眼,均由对方眼中看到忧虑之色:西北战事又起风云了么?蓝徽容被莫爷爷牵着由小路下了会昭山,她悄悄回头望了一眼黑暗中的山峦,想起峡谷中简璟辰那灼热的目光与迷离的话语,似刚从一个遥远的世界回来,恍惚难言。莫爷爷侧头见她面上神情,猛然停住脚步:“容儿,那小子可是已知你是女子?”蓝徽容低下头去:“是。”“那他还知道了些什么?”莫爷爷厉声道。蓝徽容听他言语中焦虑之意甚浓,忙抬起头来:“没有了,莫爷爷,我只告诉他姓蓝名容,其余的,他一概不知了。”莫爷爷松了口气:“那好。听着,容儿,三日之后,你和爷爷一起离开容州,这几日你将诸事安排一下,三日后的巳时,我们在你母亲墓前相会。”蓝徽容微感讶异:“莫爷爷,这么快就要离开吗?容儿也要随您一起走吗?为什么?”“是,容儿,你先别问那么多,你回去收拾收拾,将安心安意找个地方安置好,再将你父母的遗物妥善处置,离开蓝家吧。”莫爷爷边行边道。“是,容儿知道了。”两人疾行不久,便进了容州城,在柳家巷口,莫爷爷停住脚步,转头道:“容儿,你母亲有幅《寒山图》,你记着带上,别落下了。”蓝徽容细想了一下,眉头轻皱:“莫爷爷,母亲遗物中似是未曾见过有什么《寒山图》啊?”“哦?”莫爷爷目光闪烁:“可能是爷爷记错了吧,既是如此,说不定是你母亲早就将其卖掉了也说不定,那就算了,你先回去吧。”静夜中,蓝徽容悄悄翻过蓝家大院的后墙,穿过后花园,在园西的一处小楼前停住脚步,细心察看一番,知四周无人,身形轻耸,右足劲点,跃上小楼二层。推门入室,室内烛影昏暗,环佩叮咚,两名俏丽侍女迎了上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今日大夫人和容华小姐来了数趟,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挡住的。”蓝徽容微笑着宽下身上长袍,换上二人递上来的薄衫,轻饮一口清茶,倚于榻上,瞬间放松下来,看着青瓷杯中上下沉浮的茶叶,静静道:“你们怎么打发她们的?”“我们只说小姐身子不舒服,一时寒一时热,怕是过人之症,她们听了,才不敢入室来查看。只是小姐,你这样长年装病,也不是个办法。”年纪稍长的安心过来递上一湿巾,蓝徽容接过擦去面上汗迹。“不会再这样了。”温热的毛巾贴上脸,蓝徽容忆起峡谷中简璟辰呼到面上温热迷离的气息,心神再度恍惚,直到安心唤了数声,才面色潮红,清醒过来。安心细细地盯着蓝徽容看了几眼,嘻笑道:“小姐脸红了,是不是今日在外面遇到心上人了?”安意从旁娇笑着过来,两人望着蓝徽容笑成一团。蓝徽容面上红意更浓,将手中毛巾掷向二人:“小丫头们满嘴胡浸,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着赶上前去,轻呵浅拧,安心安意忙不迭闪避,三人一时闹得不可开交。蓝徽容轻笑着躺于床上,靠住床头:“安心,安意,闹够了,说正经话,我马上要离开蓝家了,你二人有何打算?”安心安意停住笑声,对望一眼,齐齐跪于床前:“小姐,不管你去哪里,安心安意都要跟随你。”蓝徽容忙将二人扶起:“安心,安意,你们切莫如此,你们也知,我自幼便将你们视为亲生姐妹,我也不愿与你们分开,但现在形势有变,莫爷爷要我随他离开容州城,虽不知究竟所为何事,但势必不能带你们同行,我得找个地方安置好你们,待异日回到容州城再与你们相聚。”见她言语甚为坚定,安心安意对望一眼,垂下头去,落下泪来。蓝徽容细细想了一番,抬头道:“这样吧,郊外苏家庄,父亲曾置过一所宅子,蓝家无人知晓,你们先去那里落脚,我还得将一些父亲母亲的遗物放在那处,就劳烦二位妹妹帮我守着,待我回到容州,咱们再作打算。”她目光投向墙上那幅母亲亲绘的《雪梅图》,轻叹一声,眉梢眼角尽是离别的惆怅。七、惊变晨光隐现,清风扑上小楼,和着疏疏细雨洒进窗来,与碧纱窗下香炉中升腾的袅袅轻烟激起丝丝清凉。蓝徽容很早便醒转来,心中似是极不安宁,将诸事想了又想,总觉得莫爷爷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她自幼便被母亲送到莫爷爷处习武,但至今她也不清楚莫爷爷与父母究竟是何关系,只知母亲对其十分尊敬,便也视他如自己的亲爷爷一般。莫爷爷为何要急着带自己离开容州城,又为何对简兄那般排斥,昨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纷至沓来,让她一时有些理不清头绪。她又将安心安意之事想了想,觉得如果贸贸然带她们离开蓝家,安置在苏家村,万一让蓝家之人得见,只怕会诬她们携财私逃。她将安心安意唤来商议了一下,早饭时三人便演了一场戏,假装安意伺侯不周到,烫了蓝徽容的手,在众多赶来的婆子面前,哭闹一番,丢下卖身契,将安意撵了出去。见大院内的众仆妇渐渐散去,蓝徽容与安心相视一笑,关起门窗,开始收拾父母的遗物。蓝徽容轻抚着母亲留下来的诸多书画,忆起幼时母亲执着自己的手在院中细绘满树梨花,父亲在树下抚笛而笑,当时只道是寻常,却不知梨花转瞬凋谢,春光一去不返,那温馨的天伦之乐这一生终不可求了。静默的父亲,温婉的母亲,总是在眼光交会时轻轻一笑,缱绻深情尽显眸中。两人都不爱说话,却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思,虽然未能相守白头,但他们必定是感到幸福的吧。‘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必定是他们心中的渴望吧,但体弱的父亲终抛下母亲撒手而去,母亲余下的那几年时光虽始终在自己面前轻柔而笑,但她的心呢?是否想跟随父亲而去,只是因为自己才留了下来?往事粼光碎影,点滴浮上蓝徽容心头,她将母亲的藏画一幅幅展开,又逐一卷上,不知不觉已是正午时分。眼见箱底只剩最后一卷画,却仍未见莫爷爷所说的《寒山图》,蓝徽容不禁有些淡淡的失望,虽然莫爷爷语气轻松,但她也隐隐听出他十分在意那《寒山图》,自己受他训育多年,总希望能找到他所说的画卷,以报授艺之恩。细雨洒上碧纱窗的沙沙声响起,蓝徽容缓缓展开手中最后一幅画卷,画卷微黄,笔墨浓淡相宜,一青袍男子策骑而行,衣袂带风,身形如松,傲骨铮然,眼神凛然中带着几许温雅,他身后青山如烟如雾,淡淡数笔,似有三人骑马远远相随,面目看不清楚,但画中那四人结袂而行、纵骑驰骋、笑傲青山之意呼之欲出。蓝徽容被画中之意所感,一时瞧得有些发呆:这青袍男子是谁?这画明显是母亲所绘,笔端墨间,作画之人对那青袍男子的敬仰崇慕之意也是一目了然,为何从来未曾听母亲提起过此人?正在冥想之际,脚步声响起,安心领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秀丽少女扑了进来:“容姐姐,快去莫爷爷那看看,只怕是出事了!”蓝徽容急忙换上男装,随着岚儿匆匆由后门出了蓝府,边行边问:“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