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也凄惶地赔笑。
老绅士满以为她会十分难缠,此刻看清形,少妇不过是另一个可怜人,不难打发。
午餐准备好了。
在桌子上,大家都没有怎么说话。
少妇不大敢笑,怕眼角露出细纹。
少女见老人家注视他,便朝他笑笑。
少女很会讨人欢喜,她已经是母亲的负累,不能叫客人讨厌。
饭毕,刘爵士说:「晚上请两位再赏脸到甲板小坐如河?」
这上下,连少女都看出他对她们有好感。
少妇也不再推搪,「好的。」
「谢谢你们花时间陪我,我有小小礼物聊表心意。」
少妇接过他递过来的盒子,喜出望外,「谢谢你才真,刘爵士。」
他把她们送出去。
少女把礼盒扔下便去游泳,留下少妇拆开礼物细看。母女俩收到同式的碎钻手镯,少妇忍不住把一对都套在自己腕上,她不是没收过类似礼物,那是多年前的事了,早已当掉卖尽。
适才的紧张令她疲倦,她打一个中觉。
做梦了。
梦见少女的父亲走到她身边,殷殷地问地:「好吗,生活还过得去吗。」
少妇流了一腮的热泪。
在生之时,他是何等样疼惜她们母女,如今如有在天之灵,他一定死不暝目。
当年他们夫妇何尝不是一对璧人,但是命运往往另有安排,叫人走上一条匪夷所思的路。
十五年来吃足苦头。
那天黄昏,刘爵士把冯氏母女转到头等舱住,居高临下,光景又自不同。
少妇吊在半天的一颗心,像是重新归位。
晚上他们谈得比较多——
「孩子的书总得念下去。」
「那当然,她功课可好?」
「是个优异生。」
「那非进最好的大学不可。」
「从学校回来,最好有个舒服的家。」
「没问题,你们喜欢什么地区什么尺寸尽管告诉我。」
这不是闲谈,他们谈的是买卖的条款。
非得小心翼翼讨价还价不可。
要少了,吃亏,要得多,怕拿不到。
少妇不自觉出了一背脊的冷汗。
少女在不远处玩滚球,秀发飞扬,真正好看。
少妇垂下双目,「有人肯照顾我们母女,真正万幸。」
老绅士十分公道,「不必感恩,你们亦需付出十分大的代价。」
这话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