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妮走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儿子铁蛋在看电视,丈夫刘栓的胃痛病又犯了,没出去蹬三轮车,躺在床上脸色很不好看。
见妻子回来了,他激灵一下坐了起来:&ldo;回来了?吃饭没有?&rdo;
刘栓审慎的看着妻子的脸色,心中忐忑不安:&ldo;我给你做点饭去。&rdo;一边说,他一边磨蹭着下了床。
春妮的眼睛肿得像桃子,脸色阴沉,但是仍旧好声好气的告诉他:&ldo;给我热点粥就行了。&rdo;
做丈夫的心里怀着鬼胎,手忙脚乱的为妻子热着饭菜。他下定决心,等会就算妻子拆了房子,我也绝不能让步,好不容易才把那两万块钱弄回来,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外姓人拿去糟蹋。
妻子默默的吃着饭,根本就没提钱的事,这让刘栓愈发感到紧张。他知道,妻子吃饱喝足以后,暴风雨就要来了。他阴沉着脸坐在妻子的对面,思谋着妻子除了哭闹撕打以外还能有什么法子,会上吊吗?会跟我动刀子吗?‐‐他借故来到厨房,把能找到的所有的绳索刀斧一类的东西放进工具箱,锁了起来,钥匙贴身放好,才略微安心一点。
出乎预料的是,春妮根本就没有对他发火的意思,刘栓几次想开口问问陈浩的情况,却总觉得心虚气短,直到睡觉也没谈到正题,倒是铁蛋一见妈妈回来就问舅舅开的什么车,有没有手机,是不是很气派之类的话,结果被母亲夹头夹脑的骂了一顿,赶回自己的房间学习去了。
躺在床上,丈夫仍旧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妻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妻子翻了个身,抱住了他。
妻子用粗糙的手在他的身上抚摸着,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在夫妻生活中,她从来没这么主动过。
刘栓气喘吁吁的从妻子的身上爬下来以后,妻子仍旧腻味的勾着他的脖子,粘在他的身上。
&ldo;你怎么了?&rdo;他有些诧异的问,心里充满了异样的感觉。
&ldo;没怎么,稀罕你呗。&rdo;妻子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妻子的话让他感动,结婚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到对方说过如此柔情蜜意的话。摸着老婆粗糙的手,刘栓内疚的想,要是自己有能耐,能多赚点钱,老婆何必熬成这样,四十岁还不到,看上去就像个老太婆了。
女人的手指在丈夫的肚子上一圈一圈的划着,满足的叹息了一声。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说道:&ldo;浩子被人骗了两万块钱。&rdo;
&ldo;他哪来那么多钱?&rdo;丈夫的语气忽然紧张起来。
&ldo;娘去世的时候留下两万多,都给浩子拿去了,我没告诉你,你别怪我。&rdo;妻子内疚的抱住了丈夫的脖子,她知道这件事上对丈夫很不公平。
丈夫只是喘着粗气,好久没有出声。
&ldo;生气了?&rdo;妻子讨好的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
&ldo;没有。&rdo;丈夫有些不耐烦。岳母去世的那天晚上,陈浩来找姐姐,因为担心岳母病情,刘栓收拾一下房间,让铁蛋睡下,随后便跟了过来。在岳母家院子里无意听到的一句话让他多了个心眼,他没有敲门,而是继续听了下去,于是他了解了陈浩的身世,并且惊讶的发现岳母居然还留下了那么多钱。
陈浩走之前,刘栓怀着坚定的决心来找小舅子,他要为妻子,也为自己讨个公道。他知道陈浩是个刺头,可他刘栓也不是吃素的,无论如何,春妮更有资格拿到老太太的遗产。
刘栓原以为从陈浩那里夺回那笔钱非常困难,没想到的是,他不过凭了三言两语就把小舅子气得流了鼻血,他本打算拿回一半就满足了,可陈浩却老实的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刘栓把钱存进银行,存折锁在工具箱里,不敢让老婆知道这事。有时候他也疑心自己对小舅子是不是狠了点,可是每每想到即使把钱给了他,要不了多久也必然被他挥霍一空,于是又坦然起来。如今听妻子这样说,不免吃了一惊:小舅子声称钱给人骗了,他竟没把我的事告诉他姐姐,为什么?
&ldo;被什么人骗了?&rdo;刘栓的声音仿佛是从水底传上来的。
&ldo;浩子听了人家的话去搞传销,陪了钱,不服气,又去和人打架,把人打坏了,自己也受了伤,可好,弄得一分钱也没剩下。&rdo;妻子幽幽的说道。
男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ldo;他现在连咸菜都吃不上,我真想帮帮他……&rdo;妻子的话带着哭腔,同时语气里有着无穷谄媚的味道。
&ldo;怎么帮?再说,他到底是外人啊。&rdo;丈夫的语气有些冷淡。
春妮后来告诉丈夫,浩子其实是娘拣来的,可是每每丈夫在言谈中把弟弟当成外人的时候,她都要大发雷霆,反常的是,这一次她居然没生气。
&ldo;别这么说,娘和我从来没当浩子是外人,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也只有我这一个姐姐。你倒是说,我们该不该帮帮他?&rdo;女人撒娇的在丈夫的怀里扭了几扭。
刘栓长叹一声:&ldo;钱是你管,帮不帮还不是你说了算,干吗问我?&rdo;
&ldo;你是一家之主,没有你的话我敢随便动钱吗?&rdo;依旧是讨好的语气。
&ldo;你看着办吧,我困了,明天还要蹬三轮车。&rdo;丈夫翻了个身,不再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