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竞卿自己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不自觉外溢的冷厉早落入了对面人的眼中。周傅年微不可察地轻轻叹息了一下,取出一条灰色格子手帕递给他,“怎么弄得满手都是,擦一擦。”宋竞卿回过神来,看着那手帕,却浑身一颤。电光火石间,无数的记忆碎片从眼前闪过,如一场剪辑稀散的电影,却因为观影人的过于熟悉,而足够勾起满腔的情意。他伸手去拿手帕,却在即将触碰之际猛地缩回了手。像犯了什么特大错误一样,他满脸懊恼地站了起来,“我的手太脏了。”周傅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开门、出去,实在想不明白他的脑回路——就是手脏,才给他手帕擦手的啊。结果五分钟后,宋竞卿又回来了,朝给他开门的周傅年傻兮兮地笑着说:“前辈,我的手干净了,把手帕给我吧。”早以为宋竞卿用不上,刚把手帕收起来的周傅年:“……”接下来的一天无事发生,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然而直到出发前的那天早上,宋竞卿和周傅年准备上车时,却听见隔壁车上开着窗透风的林席突然特别大声地喊:“天哪,宋老师怎么上热搜了!”老实说,宋竞卿上热搜早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虽然他早已快一个月没有出现在公共场合了。甜腻的女声传进耳中,周傅年有几分预感地轻轻拢起眉,宋竞卿却面不改色地先一步上了车,然后不知拿出什么东西在车上喷了喷。周傅年上了车便敏锐地发现了这股清淡好闻的香味,就像那天的橘子一样,眉眼霎时柔和了不少。跟在后面的陈易被宋竞卿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折服了,看着他都顺眼了不少。但他偏想找宋竞卿的不愉快也不知为何,刚上车就打开手机去看热搜。果不其然,宋竞卿有钱人宋竞卿耍大牌两条热搜明晃晃地挂在前列。他点进去看,是营销号特有的文案风格:“网友爆料,宋竞卿拍戏嫌剧组的车太破,非要剧组给他换车。宋竞卿路上休息,不喝水,还偏要吃水果。”陈易看好戏的神色沉重下来。底下还配了叠满水印的图。第一张应该是很近距离拍的,画面主体是在有些脏旧的房车上搬晕器材的工作人员。右下角是宋竞卿从崭新的车上开门下来,还被用红色圈了出来。第二张是宋竞卿站在车旁,拿着一个橘子在剥皮,身后是在其他地方休息的工作人员。陈易连评论都不想点开,直接把手机递给宋竞卿,无语地说:“宋老师,看看,您这什么招黑体质呀。”宋竞卿其实有点不想接,但是周傅年也侧过脸看了过来,他这才拿过了陈易给的手机。只是他对这些不甚在意,只是点开了第二张图,放大看了看,并没有拍到车里的周傅年。周傅年离他很近,一下子就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他在宋竞卿准备退出页面时拦住他的手,“我看看。”那两张照片分明是近距离拍摄的,根本不可能是什么网友爆料,分明是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或者其他人拍摄的。在第一张图片里,这人并不拍摄全部的新车,单把宋竞卿坐的那一辆拍了下来,分明是故意冲着宋竞卿去的。周傅年也难得冷下了脸色,“颠倒是非。”他将手机还给陈易,凝重地对陈易说:“你跟高导说一下这件事,他会处理好的。”陈易在这种事情上断不会和宋竞卿有所芥蒂,立马就给高义发了信息。此事看似只跟宋竞卿有关系,但剧组里工作人员以公谋私,是绝对不允许的。周傅年隐约也有几分怒意,他正色对宋竞卿道:“放心,是非黑白自有公道。”其实宋竞卿根本不在意这些,可是周傅年的参与赋予了“澄清”这件事情在他眼里的意义。爱意像被海水浸泡的海绵,越胀越大。“不用担心的,前辈。”他反倒反过来安慰周傅年,“这些热搜很快就可以解决的,前辈不用为这些事情烦心的。”周傅年却有些出神。他记起一个月前自己在微博上看过的那些宋竞卿的黑料,其间到底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呢。他又意识到,自己其实对于宋竞卿,丝毫不了解。他只以为宋竞卿被黑惯了,才早已见怪不怪。但他不知道的是,在宋竞卿说出刚刚的话后,三分钟后,那两条热搜便在微博上查无踪影了。而此时此刻,宋竞卿已经重操起剥橘子的旧业了。周傅年都不知道宋竞卿去哪找来的那么多橘子,明明他就只带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这一路上,也基本没有看到卖水果的地方。他欲帮忙,也拿了一个,正准备动手,下一秒手里的橘子就被身旁的青年轻轻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