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对盯了程烺好半天的老妈说:“这是我朋友。。。你别看了。”
老妈依旧穿着那身真丝睡衣,头发枯败稀少,搭在瘦弱的肩膀上。对于蒋鸫的话充耳不闻,眼神像是长在了程烺身上。
而后者曾亲眼看过或是触摸到一些精神“不太好”的人,这类人看得多了,就总能找出一些共同点,比如行为怪异表情奇怪,甚至发疯甚至对别人拳打脚踢,可他此时才明白,原来他所知道的那些“共同点”其实并不是全部。
当程烺被姜媛死盯着猛看的时候,那种阴恻恻的令人骨头发麻的目光饶是他身经百战也不太受得住。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其实蒋鸫跟姜媛长得很像,这种但凡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俩人是母子俩。若不是程烺对蒋鸫太熟悉了,他几乎以为这两个人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正因为他对蒋鸫太熟悉了,才能看出他们俩的不同之处。
因为相比姜媛——这个可以称之为“蒋鸫的噩梦”的女人,她比蒋鸫可怕太多了。
程烺几次抬眼看去都能对上她的视线,他发现她的眼里是空的。
换句话说就是她根本没在看他,也不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程烺想或许将她比作一只突然发现有其他物种入侵了自己的领地而变得警惕的伺机而动的野兽更为合适。
一只虚弱的、绝望的、毫无反抗能力的野兽。
它明明毫无生气了,却还在对着我呲牙威胁。
“阿姨好,我叫程烺,是蒋鸫的朋友。”程烺收回目光不再看了,转而对身边的蒋鸫说,“你快去。。。拿东西。”
中间那点停顿不是因为看到蒋鸫一脸恨不得将他直接从窗户扔出去说声快跑似的表情,而是因为看到一个与此处格格不入的——洞。
门上有个洞。
就在靠近门把手的地方,白色的薄木板上有个狰狞的洞,洞四周的白漆掉了许多,还有许多变成裂纹,露出里面棕色的木头。
只需一想,程烺就知道那洞是怎么产生的了。
蒋鸫没注意他表情的变化,更多的是在留意面色青白的老妈,他不确定她现在是不是“不正常”,很担心她会忽然爆发,当着程烺的面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别的什么,他发自内心的不想让程烺看见老妈那时的样子。
很矛盾,他既想让他看见他的全部,又会在某刻犹豫不决。
垂在身边的手背忽然被碰了一下,蒋鸫下意识低头看去,在老妈看不见的角落,程烺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低声说道:“别担心,快去吧。”
有我在呢。
蒋鸫先看向程烺,又看了眼仿佛身体中酝酿着风暴的老妈,双眸黑沉沉的,神色复杂,欲言又止了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老妈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