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潼、潼潼?”
纪潼麻药劲儿还没全过去,第一个看见的是胡艾华,虚弱地张嘴:“妈,我没死啊……”转头又看见梁予辰,定定看了几秒,慢慢浮现一个笑容:“哥,我真没死啊……”
胡艾华喜极而泣,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他一下:“什么死啊死的挂在嘴边。”
梁予辰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松懈,脸上的凝肃慢慢溶解:“活得好好的。”
还能继续祸害人间。
说也奇怪,纪潼从小上树抓鸟下海捉鳖,二十年来摔了无数跤出了无数洋相,光是认识梁予辰以后就被自行车撞、在酒吧摔个好歹两次,更不用提他还差点儿进湖里冬泳、爬到梁予辰肩上骑人家脖子,经常嫌自己命太长。
可大约是他太讨嫌,连阎王也觉得管教他太费事,每到凶险关头一律拒收,因此才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就像这次一样。
刚醒来他精神状态一般,眼皮一直耷拉着,有一搭无一搭地跟病床边的两个人说话,两人也将电视开着,陪他消磨时间,直到可以进食喝水的时候才将他扶起来坐着,那时天已经黑了许久。
真说起来,这一天过得实在足够戏剧性,一会儿你死我活,一会儿母慈子孝,这会儿三个人已经默契地对早上的矛盾绝口不提。
梁予辰给他喂水,他说:“烫。”
梁予辰自己尝了一口:“不烫。”
胡艾华绷着脸接过去:“我来吧。”她暂时还看不了这场景。
纪潼后悔得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早知道绝不喊烫,烫掉皮也受着。
就这样暗潮汹涌刀光剑影了一晚上,好在三人也都没再有什么过激之举。到了九点半梁予辰大约是这样谨慎行事了一整晚实在累了,看了眼表,站起来道:“胡姨,我们该走了,让潼潼好好休息,明早再来看他。”
胡艾华皱眉:“走?我以为晚上可以住在这里。”
手术后头一个晚上她自然不放心,本是抱了守夜的打算。
“医院有规定,潼潼这样的小手术家属不能留下来陪夜,况且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床。”
“那他晚上要上厕所怎么办?”
“按呼唤铃,几个护士整夜都会值班。”
梁予辰背对病床站着与胡艾华解释,要带她出去,上衣后摆却被一只手轻轻攥住:“哥,先别走吧,这儿都是女护士。”
碍于母亲在场说得极其隐晦,不过归根结底是不好意思。
梁予辰却转过身,面容平静得仿佛一点儿也不介意他的胡萝卜被人看了去:“规定是这样,况且医者仁心,不用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