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不露痕迹地转过一个角度,把池鹿能看到夏珏的视线彻底截断了。
晚上九点半,排练结束。
今天的单词任务还没完成。夏珏握着巴掌大小的卡片簿,和闻骁一起回宿舍,一路上争分夺秒,嘀嘀咕咕地念经。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已经按首字母顺序把英语高考要求的3500词都背熟了,听从闻骁的建议,目前在用乱序版进行巩固。
闻骁随口抽了他几个,英译汉,夏珏都说对了,只是汉译英还不够熟练。
“没关系,还有时间,不用太紧张,”闻骁难得没批评他,“另外这个月的月考肯定会很难,心态记得放平。”
一中以往的惯例,大考难度以寒假前的一月期末考最低,大意是让学生回家过个好年。相对应的,十二月月考就会刻意提高难度,同时也是为了警示学生,在庆祝元旦晚会后及时收心。
夏珏听了,点点头,表示能理解,但还是有些发愁。
毕竟他上个月才刚突破五百分,要是被这次一下子打回原形,那种感觉光是想想都十分难受。
“……那个池鹿,”闻骁忽而转开话题,“她以前和你都说过什么?”
夏珏的表情顿时变得无奈:“怎么又说到她了,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不是怀疑你,”闻骁侧头看他,“你就随便说来听听。”
“碰面打招呼,平时聊聊学习。”夏珏苦思冥想一阵,说道。
“只有学习?”
“基本上是吧,或者就闲聊?吃了没,吃了什么,之类的——平均每天不超过三句,我保证。”
闻骁问:“她没说过喜欢你?”
“没有,”夏珏被问得不太自在,“说不定人家根本没那方面意思,都是我们自己在这儿猜。”
闻骁“嗯”一声,没再问下去。
他当然相信,夏珏对池鹿没什么,也知道夏珏尊重女生,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可就在刚刚,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点:池鹿看他们的眼神,和当初苏窈看他的眼神很相似。
正是因为这点,闻骁才会觉得池鹿的眼神似曾相识。
过去他读不懂苏窈的意思,只以为苏窈看他不顺眼,后来事实告诉他并非如此。那时候的苏窈应该是沉浸在一种自欺欺人的幻境里,对一切试图打破幻境的力量都心怀憎恶。
其实在得知当年的事情真相以后,闻骁一直觉得,苏窈恐怕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欢过他,而更多地像是在发泄一种事与愿违的愤懑。
这种“想当然”之后遭受打击、从而心生不平、产生极端心理的事,说来蛮横不讲道理,却是不少人会在成长路上不慎踏入的弯道,究其本质,无非是自我折磨。且在这种折磨之下,人很容易违背理智,做出一些大概率会伤害到别人的行为。
举例来说,闻骁自己曾经在六岁的某一天特别想吃一份甜点,但当时他患有龋齿,被医生特地嘱咐过要少吃甜食,因此无论是父母,还是一向纵容他的闻如是,都不同意给他买那份甜点。而越是被拒绝,他就越是坚持,以至于大闹一场,从家里跑出去,跑远了才突然觉得迷茫,忍不住自问所谓的坚持是否真的是为了甜点,抑或是为自以为一定能实现的愿望竟然没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