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青居士留下的心法吗?”“不错,此乃蛇击七寸而不死之妙术,专防命门要害之伤,尤善驱毒。我只是顺手拿来练了几个月,想不到已有如此奇效,实在万幸。”“也是先人护佑,你命不该绝。”嫏嬛说着又用手绢包住他的手,“我刚才弄疼你了。”“把我疼醒,不正好吗?”纪莫邀笑着将手绢反卷到嫏嬛手上,“你的手指也出血了。”“啧,你以为我只有一条手绢吗?”他们忽地同时笑了,笑完之后,只觉得疲惫不堪。“我们快出去吧,同生会已经被姜芍打跑了。”“我就说了,一个姜芍,顶得过千军万马。”“你几时说过这话?”“没说过,也胜似说过。”赵晗青坐在鹿狮楼下,抱膝痛哭。“子都哥哥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赵之寅死时,她只觉得惊悚而反胃。原来真正的家人离世时,会是如此心痛。星宿们都已返回,可无度门却人丁零落。背后不时传来心月狐的啜泣声。她没有说太多话,大概是怕一味自责只会占用别人的注意力,反而更对不起陆子都。树林里传来马蹄声,赵晗青一跃而起,上前迎接。只见温嫏嬛与纪莫邀并肩步出,而马儿背上则驮着龚云昭已然冰冷的躯体。女土蝠也见到他们,一跃从鹿狮楼顶跳下,问:“是谁这么狠心,连孤儿寡母也不肯放过?那小女儿呢?”嫏嬛只是摇头,“想是被掳走了,没有找到她的踪影。”赵晗青木立马前,泪流满面。她总觉得自己在某一步做错了,否则……可她又说不明白,“否则”之后,是否真的是一个更好的结果。“毓心……老师……”“小青,”嫏嬛问他,“同生会中,还有比吴迁箭术更高的人吗?”赵晗青心知肚明,毅然摇头。她不是不明白吴迁这么做的理由,但她永远也不会体谅他的“苦衷”。他们之间仅存的那一点惺惺相惜,早在这一晚彻底灰飞烟灭。吴迁永远不会真心在乎赵晗青的愿望,赵晗青也终于可以不再在他身上浪费宝贵的期望。可她并不知道,这还不是这一晚最让她懊悔痛苦的时刻。五更刚过,温枸橼终于回来了。看到她时,温嫏嬛只觉万念俱灰——得知母亲惨死、目睹父亲被杀,都没有这一刻绝望。温枸橼怀里抱着的,是个遍体鳞伤的少年。“定知!”赵晗青冲上去,却在两步外猛然停住,“枸橼姐姐,定知他……”温枸橼的口鼻不停地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焉知、焉知……”她含糊地呢喃着。嫏嬛飞奔到她跟前,握起葶苈的手,“定知,没事的,有二姐在。”赵晗青深吸一口气,忽然喊道:“我有药,我现在就去拿!”她的语气急促而粗暴,像在骂人,像在骂她自己。“小青……”一声呼唤,再次止住了她的脚步。“别走,小青……”赵晗青回头,与葶苈迷离的目光相接。“来……”“定知!”她哪怕再苦学一世、十世、百世、万万世,都不会有办法将一个被巨木压得五脏俱裂的人救回来。她是一个出色的医人,她信得过自己的眼睛,也看得到结局。可那一晚,她宁愿做一个看走眼的庸医。不够,不及。然而,没有人为葶苈当初的选择感到惊讶。“定知,”嫏嬛依旧牢牢握着弟弟的手,痛苦地挤出一个笑容,“小青没事,同生会都溃逃了……你做得很好。”温枸橼将弟弟搂在怀里,低泣道:“定知,姐姐为你骄傲。”葶苈动了动嘴角,似是在笑。嫏嬛吻了弟弟的额头,无语凝噎。赵晗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跪下紧抱着葶苈,哭喊道:“你是救了我一命的英雄。”温葶苈最终在至亲之人的环绕中,含笑而逝。纪莫邀从心月狐手中接过陆子都,只盼母亲能在冥冥之中,保护二位师弟安全到达彼岸。如果还能顺道为自己带来一点启示,就好了。“子都,我们会好好为师父尽孝,你放心吧。”泪水洒在子都面上,冲开一?s?层沾血的泥尘。他将陆子都交还给心月狐,轻轻说了声:“我去接女儿。”便离开了。天就要亮了。姜芍说,祝临雕是因为在土坡上看到了姑获鸟才失神,最终被自己一招毙命。嫏嬛说,她在土坡上挥舞了一阵火把,马儿就来了。母亲说,惨案那晚,她为了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举着火把站到了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