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如果我不这么做,死的就是千里。”“你有姜疾明和星宿们要谋害姜骥、令立他人的证据吗?”司钟沉默了。“姜骥说父亲不待见自己,有证据吗?”司钟似乎不耐烦了,“千里是个很敏感细腻的孩子,可能是有点钻牛角尖,但如果不是姜疾明真的让他感到自危,他又何必做得这么绝?”“孩子……”嫏嬛扶额苦笑,“一个在而立之年杀死亲生父亲的‘孩子’。”“同生会有份参与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吧?”纪莫邀问。司钟点头,“我没有跟他们直接接触过,但我知道。”纪莫邀又问:“你难道就从来没有好奇,姜骥为什么会跟他们联手吗?”“我知道同生会起初是很不入流,但他们那时也没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嫏嬛打断了她——“所有穷凶极恶之人在被揭发之前,都是个平平无奇的老实人。而同生会甚至连‘老实’都算不上。”司钟长叹一声,“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知道这许多的。但时隔多年,再去纠结也无补于事。你们这么年轻,还刚刚为人父母,何必为了和自己无关的陈年旧事操劳生气?”温嫏嬛和纪莫邀仿佛被定住一样,过了片刻,竟同时放声大笑。司钟嘴角往下一坠,魂魄仿佛被他们的笑声摄住。“与我们无关……哈哈哈……”纪莫邀笑得躺在了地上,“还问我们怎么知道……”嫏嬛先收住笑容,又问司钟:“你认识楚澄吗?”“我知道他。他是千里的书童,自幼就在姜家堡中侍奉。”“他的死……你难道不曾好奇过吗?”司钟皱起眉头,“我知道他死了,难道……”嫏嬛冷笑,“司钟,水牢是建在你家门口的,不要再装了!”司钟眼中的光,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到了瞳孔的最深处。她的神色却依旧平和,虽然偶有不安,但始终没有去到气急败坏的地步。纪莫邀坐起身来,“楚澄是姜骥的近身童仆,他被灭门,你不可能不知道缘由。”“楚澄早在事发之前就离开了登河山。就算死,也不可能跟这件事有关。”“司钟,”纪莫邀走到她跟前,强压内心的风起云涌,静静地说道,“我就是在这个土坡之上出生的,我的母亲梁紫砚是惨案的目击人,我家跟楚澄一样都在涓州。我娘是纪尤尊杀的,楚澄是同生会买凶杀的,但目的都是一样——为了守住你们共同的秘密。但你们还不死心,发现林文茵和温言睿夫妇也在调查此事之后,不顾他们一家死活,将人绑到水牢之中严刑拷问。告诉我,水牢是谁的主意,你的还是参水猿的?”嫏嬛道:“水牢的设计图藏在姜家堡地下,说不定既不是司钟,也不是参水猿的想法。”藏匿设计图的那条地道,通往属于历代少当家的房间——也就是姜骥曾经的房间。“坦白说……”司钟似乎放弃了辩驳,直接接受了二人的指责,“我至今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温言睿夫妇,早绝后患。千里应该是想这么做的,但最后纪尤尊坚持要留住他们的性命,这才让水牢有了用武之地。”纪莫邀道:“纪尤尊视这个计划为自己的杰作,本应是一个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的盒子。一旦出现破损,必须用原本的材料和刷漆去修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这个盒子复旧如新。杀了焉知的爹娘,只等同于用普通的泥灰去盖住这条缝隙,并不算从根本堵住了这个漏洞。他想要的,是一个更完美的结果。”司钟久久凝视嫏嬛,“你是温言睿的女儿……”她竟笑了出来,“到头来,你们并不是无关之人。”嫏嬛道:“这里没有一人与当年的惨案无关,没有一人的童年得以幸免。你现在要面对的,就是当年那场屠戮的后果。”“是吗?”司钟若有所思,“就连那个孩子也在其中吗?”她指向鹿狮楼下某个不确定的位置。纪莫邀一下就明白她在说谁——“你知道有个孩子活了下来?”司钟摇头,“不,我以为他也死了。我当时看到一位星宿抱着鹿狮楼掌柜的孩子登上楼顶。她当时身受重伤,看样子也撑不了太久。我终究是个母亲,不忍见一个乳下婴儿蒙受太多皮肉之苦。反正已是穷途末路,我便没有把二人行踪告诉外面搜捕的人,由得她去了……既然活不长久,不如留个全尸,也不枉我一番好意。”“好意?”嫏嬛阴声冷笑,“你真心相信自己嘴里吐出来的鬼话吗?你若是心中有那么多无处挥霍的慈悲,怎么不考虑一下不要纵容你儿子去杀人呢?那二十七位星宿,是为了保护你的儿子才拼死守在鹿狮楼下的!他们难道就不是母亲的孩子了吗?这二十年她们是怎么过的,你想过吗?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残害别人的孩子,你也好意思称自己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