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若闻言,心里头空落落的。只是还无暇顾及内心的失落,他便疑心起秦项懿对他所言之事。按理,秦项懿费尽周章将他引到雨花陵去,难不成当真让他去喝蚂蚁村的神仙水?若真是如此,他便要哭笑不得了。奈何他清楚秦项懿狡诈狠绝品性,定然不会无故引他到雨花陵去,更不会希望他重得光明。如此一来,便是他们另有图谋。
“好逑与否,未免定论太早。那日匆匆离开前往雨花陵,只因收到先母尸骸被掘消息。而前往途中得知龙章大乱,原本要与你结好的二王储消失无踪。在雨花陵,遇着天华帝,他本意在于以一局将你我一同灭杀。那日我在他手上生还,其明示婚宴有乱,今日却风平浪静,岂非诡异?”
萧煜眯了眯眼,似是感受到一股威胁之气在远处某个角落出发直直抵达他此处。看着李容若目无一物的眼,他将内心的阴狠与躁动按压下来,道:“容若可还记得你留下一话?”
“记得又如何,你到此时都不曾了解其意。”
“我是否当真不了解其意,李哥哥且等等看。”
“莫非,你早已······”他话未说完,萧煜便出声打断他:“若是说透了,便该不好玩儿了。李哥哥,后日你与我一同上朝罢。”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鸡啼,李容若知他今日定然又不上朝了,便打趣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萧煜你可是要百姓予你一个‘废’的谥号么?”
“秀色可餐就在咫尺,浪费岂不可惜,李哥哥你说对么?”
感受到他越加清晰的气息,李容若忍不住一怔,回神便急急说道:“你若是饿了,让宫人提前准备早膳便是。”
“说起来呀,”萧煜故意拖长了声,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又惊又窘的神情,“凤凰宫里还有一位美人在等着我,李哥哥不需担忧。倒是李哥哥你,饿了可如何是好?”
李容若主动伸出手来将厚重锦被往脑袋上扯,一边一层一层地扯,一边略带惊慌地回答道:“让青涟替我端些点心来便是了。”他说完,动作猛地停了下来,“青涟在那前庭小树林里,劳烦你去与他说一声。”
“小树林?不必了,宫之善‘好生’招待着他呢。”萧煜含笑将“好生”二字特意说得重些,这果然引起了李容若的怀疑。萧煜面对李容若的追问却顾左右而言他,只让他安生休息。
面对萧煜的有意隐瞒,李容若只能自己私底下分析。这一分析可了不得,在厚重的棉被覆盖下,又值此失明不便了解情况之际,李容若满心忧悒只在心头纷乱打转。有时想到可怖假设,脑袋便突突突如泉涌,淹没至手脚,终令全身跟着发软起来。
如此久久胡思乱想着,久到萧煜就趴在床边睡着了。他的大汗终是渐渐从额上开始淋漓,一路蔓延到躯干与四肢。李容若用手掀了一张被,仍旧觉得全身闷热,便又掀了一张。却不料那两张于他而言如炭般炙烤他的棉被,随后又被人逐一盖好在他身上。他又掀开,那人又替他盖好。他忍无可忍,吼道:“萧煜,你是要闷地瓜么?”
“容若,这冰天雪地的,莫冷病了。”
“重且热,搬走两张罢。”
“那岂不只剩一张?那不可。”
李容若从压得他透不过气的被里伸出双手来,特意用右手揩了一把额前。将被寒冽汗水润湿的手背伸到萧煜身前,颇没好气地辩道:“你看这是何物?”
萧煜愣愣凑过去,直率非常地答道:“汗水。”
“既如此,还怕我着凉么?”
“怎不怕?出了一身汗若被凉风一侵,岂不更容易受寒?”
“按你所说,我何时能下床?”他忿忿又无奈地朝他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