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蹲下来高度没过他的植物们,在妈妈口中是异变产物,虽然他不太明白‘异变’是什么意思,不过妈妈说苦难的背后会是曙光。
无论如何活着就是胜利。
存在的本身就是正常。
妈妈总是对的,所以,这些白色的植物…
在罗西南迪看来也没什么不对,即使它们不是绿色。
蹲着发了不知道多久的呆,直到安安静静的庭院围墙外边传来一种奇怪的存在感,那种逼近的感觉让罗西南迪回过神,仰高脸,无比好奇的看着一墙之隔外的世界。
他…不得不否认他其实很好奇。
妈妈告诫过,他生病没好所以才不能外出,可是,呆在连天空都被围墙切割成四方形的小院子里,罗西南迪想看一看外边。
…………
盯着被植株阻隔在后方的围墙,罗西南迪小心翼翼地起身,回过脸看了看身后的房子,发现屋子里似乎没有动静,于是迈开脚步,慢吞吞朝前走。
占据庭院的花盆后方是一堵需要他仰高脑袋才能看见顶端的围墙,罗西南迪从没试过穿过茂盛得几乎淹没空间的植物,近距离站到围墙边。
游乐园,旋转木马,棉花糖,小丑手里的气球…
天空,大地,海洋,历史,传说,冒险…
绚丽得如同万花筒的世界,就在围墙后边。
小孩子的好奇心终于战胜对妈妈的依赖,罗西南迪走进占据空间的植物迷宫。
进入的一瞬间,或许是身高的原因,他只觉得进入另一个地方,回过头,无数重雪白枝桠填满视野,密密叠叠的白色…象铺天盖地的雪…
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罗西南迪转过身慌不择路朝前跑。
很冷…这些植物让他觉得冷…依稀仿佛脑海深处浮出一幕可怕场景,只是在他没来得及细细深想之前,又被淹没在漫无边际的深灰当中。
跌跌撞撞地奔跑,恍惚间身后似乎追着什么恐怖的东西,罗西南迪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他感觉如果被追上,似乎他的平静会就此崩毁。
一直跑,一直跑,慌慌张张地穿梭在雪白冰凉的植物迷宫里,直到被看不到尽头的迷途搅得终于想大哭…
张了张嘴,哽咽着想开口喊妈妈,顷刻间脚下忽地一绊,罗西南迪整个人往前扑倒,狠狠落在一堵温热结实触感上。
…………
呜了一声,罗西南迪手脚并用地扑棱,随后他被人抱高。
“啊啦啦~这是个…小朋友嘛~”低沉温厚的成年男人声音,语调里带着点惺忪睡意,“你是谁家的孩子?似乎没见过啊?”
眨了眨眼底浮现的雾气,罗西南迪小心翼翼打量把自己抱高的陌生人,随后又发现对方是半坐着,一双手叉着他的腋下,正把他举到两人四目相对的高度。
这是个…年纪已经不轻的男人,藏蓝衬衣,雪白马甲,黑绒绒卷发,细格子眼罩推高在眉毛以上高度,明显是刚刚睡觉时被他摔在身上…
扁了扁嘴,罗西南迪垂下眼帘,又看到男人身下铺着一件披风,肩章绣着军衔…
这男人…是海军…为什么?
心脏被看不见的手狠狠攥了下一样,罗西南迪下意识的流出眼泪,很奇怪,看着地上的披风肩章,脑海里就浮现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有点疼…难受得看着绣出军衔的肩章就想哭…吉光片羽的影像在记忆海掀起涟漪,依稀有谁披着披风笑着揉他的脑袋,只是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
“啊啦啦~别哭啊~”男人手足无措地把他放在边上,又抬手筢筢头发,一边四下张望,象是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小孩子跑到海军本部里边?”
看了半天男人就收回视线,又把脑袋高度压低些,问道,“你从哪里进来的?”
罗西南迪呆愣几秒钟,下意识转过头看着自己来的方向,“那边,我和妈妈住在那里。”
伸手指着不远处那道墨黑瓦片的围墙,罗西南迪乖乖的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从围墙里边跑出来,更不明白那片雪白植物迷宫,为什么会…象纽带一样把内外两个空间联系到一起。
他和妈妈住的庭院,那堵白墙黑瓦界限,此刻幻境一般,围墙下半部分化作虚影,雪白植物从庭院里绵绵匝匝延伸而出…一直延伸到距离男人睡觉位置不足半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