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一个数字,赋予时间的意义,一切变得可怕起来。8年。他从少年变成青年,从读书年纪变成工作的年纪。从和他认识,变成和他认识过。服务员端着两份牛排上来了,他们还是彼此沉默着。少年时期范洛有说不完的话,高沉话虽不多,也总会搭理他,跟他玩闹。但是高沉哥变成熟了,范洛反而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甚至连寒暄问候都很难开口去讲。十八岁那年,范洛依然和高沉有在用邮件联系。然后某一天,他们其中一个人,没有回复对方的邮件,自此这段关系像沉进海里的雪花,迅速地消失,摸寻不着彼此。是谁先没回复谁的邮件,现在两个人都记不起来。那年范洛不想上大学,很长一段时间心情低落,极为消沉。碰上高沉外婆去世,在地球另一端伤心难过着,等他从外婆去世的阴影中恢复,已经下定决心,要心无旁骛用功读书。跨国电话一向打得少,又断了邮件联系,两个人,便过上了这“互不干扰”的八年。艰难地吃完这顿饭,他们又一次走向分别的路口。范洛心想,高沉哥应该也觉得他变了很多,与他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没有适合的话可以说了。这顿饭吃完,下一次再见面,不知道又是哪个八年,也可能再没有这个机会。高沉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你家在哪?我叫辆车。”“不用了,我坐公交就可以。这里的公交直达我家门口,很方便。”范洛指向对面的公交车站,“去我家坐坐吗?”高沉说:“好。”范洛突然一呆。看着他惊诧的神情,高沉笑了:“开玩笑的,我晚上还有事。你手机号码多少?”范洛抿抿唇,安静了一阵,念出一串数字。高沉在自己的翻盖手机上输入那串数字,按下拨打键。范洛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高沉挂断电话。一辆出租车行驶过来,高沉伸手将出租车拦下。“我来这里出差,要待两个月。”他向出租车副驾驶座的方向走去,打开车门,上车前,跟范洛说,“这两个月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范洛点点头,他像曾经那样,挥手时,习惯举起两只手一起挥着:“拜拜。”回家范洛联系了他的经纪人,经纪人跟他讲的话不多。“有适合你的工作,会让你去。”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所处地方,背景声音吵闹的经纪人,便将范洛的电话挂掉。后来大概在家等了三天,范洛才接到高沉在车行俱乐部租了一辆车。他原本想租一辆像当年在加州开的那辆兰博基尼,但考虑到自己已27岁年纪,平日又要开着车去办公,不再适合那种张扬的跑车。其次,一辆兰博基尼,在普通车行也不可能租得到,于是他只能租一辆银色的奔驰。吃过晚饭,高沉问范洛,要不要开车到山上去转一转。范洛说好。奔驰在山道上当赛车疾行,比之跑车肯定是不过瘾的。到山顶,高沉和范洛下了车。对着夜景,范洛伸伸懒腰,说刚才回到了在加州一起出去玩的感觉,可是这里的风没那么大。其实是轿车的速度没跑车那么快,风感便小了。可惜范洛不会去感觉车,只会感觉风。高沉和他说起加州的日子。那是此间八年,范洛用梦浇灌的加州岁月。高沉问他:“这些年,有交女朋友吗?”范洛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像是“没有”,又像是“不想提”。高沉便也跟着不说话,点了根烟,递去一根,问范洛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