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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远转动自己拇指上的扳指，眼神一时晦暗不明：“只能是因为……昨夜齐军原本计划来救的，根本就不是段北乾。”天狼脸色陡然一变：“是苏校尉与齐军里应外合！”萧怀远没有说话，似在考量着什么。“属下这就去将苏校尉捆起来，等候王爷发落！”“放肆！”萧怀远厉声喝止他：“不许去！”天狼痛心疾首：“王爷！您可千万别糊涂啊！您是什么样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既然选择留下，本王就信她。”萧怀远压下心里的不快，“何况，如今齐军早已易主，段北乾也不过就是一位迟暮的失忆老人罢了。”“王爷要放段北乾走就算了，为何还要撤兵？皇后若是见您就这般回去了，能放过您？”“粮草已尽数被烧，大军还能撑到几时？若不是阿河，我们早就不得不拔营回都城了。”萧怀远不满地斜睨着天狼，“你以为本王宣布撤兵是冲动行事？你不是没上过战场，齐军实力如何你会看不出来？难道真要把我大梁三十万将士的血流干，本王才敢回去禀明母后，说本王已经拼尽全力了吗？”天狼自知劝不动自家主子，只好闷不吭声地退了出去。苏平河正巧迎面与他碰上，预备挥手与他打招呼，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苏平河莫名其妙地回看他的背影，进主帅帐问：“天狼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挨骂了？”萧怀远脸上的郁色在见到苏平河的瞬间一扫而光：“别理他。你都准备好了？”苏平河勉强地点点头：“我本来就是孑然一身，没什么可准备的。”“阿河。”萧怀远轻声问，“若是……我能允诺你，百年之内不与齐军再行交锋，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苏平河吃惊地看向他。萧怀远五官要较寻常人更为立体，故而显得整个人冷硬许多。苏平河从初见他起到现在，一直都觉得他为人好勇斗狠，野心勃勃。即便他眼下迫于粮草压力，暂时愿意撤兵，苏平河也从未对他抱有过太大希望，总觉得他迟早有一天还会再继续发动战争，搞得两国边境苦不堪言。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萧怀远见她神色动容，继续说：“从前我受母后影响，总觉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大梁开疆辟土。自从遇见了你……我才发现，其实我可以为百姓做的事还有很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也还有很多。”听他这样说，苏平河突觉受之有愧：“我……好像也没为你做过什么。”“从你与我陌路相逢，愿意将兔肉分给我的那一天开始，你在我心里，就已经是与众不同的存在了。”萧怀远说着走近她，“你明明隶属于齐军阵营，却会因为不忍心看我军将士挨饿而主动帮我们去寻粮草……更不用说，在束草镇上，你还曾救过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的命……”苏平河听着他对自己的夸赞，心里的歉意越发翻涌，只好别过脸去假装自己有事：“这些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忘了交代玉莲，我先走了。”萧怀远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反手一把拽住了她。“你知道我接下来想要说什么。”苏平河下意识不想去听：“我不知道。”“阿河……我不仅仅是想要带你回都城。”萧怀远的眼神炽热无比，“我还想要迎娶你，做我的王妃！”其实梁人大多情感奔放，在遇到苏平河以前，萧怀远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屡次三番地开不了口对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但眼下终于说出了口，他不免如释重负，只拿温情如水的眼神牢牢锁住苏平河，耐心等候着她的回应。苏平河其实也多多少少从萧怀远最近看自己的眼神中猜出了他的意图，但当真听到他这样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萧兄。”她抽回自己的手，“我早已心有所属，不可能答应你。更何况……我也并不想做任何人的妻子。准确地说……是我不想做回女人。”萧怀远眼底的光淡了淡，他猜到苏平河会拒绝自己，却没想到她竟然早已有了意中人。“你不想做任何人的妻子……难道你的意中人是女子？”他沉思片刻后得出了这么个结论。苏平河差点没被他雷得外焦里嫩。这人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她哭笑不得地说：“他是男人……只是不知道我是女子罢了。所以我们没考虑过成亲的事。”“你们两情相悦？”萧怀远震惊不已，“在他不知道你是女子的前提下？”苏平河弯了弯嘴角，脸上带了一丝少见的柔意：“我原本是打算，战事结束后就亲口告诉他的……”阵前叫嚣萧怀远觉得她谈及此人的眼神异常柔和，心里不由泛了一阵酸楚。“他连你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如何能算是真正的爱你？”苏平河闻言身体一僵，但很快又释怀地笑道：“那是因为我与他自小相识，他从未起过疑心罢了。”“可他爱上的并不是真正的你。”萧怀远暗自握紧了拳头，“你若是当真笃定他足够爱你，怎么会不敢告诉他真相？”苏平河眉间微蹙，她不得不承认，其实萧怀远看人看得很准。她确实一直都害怕自己在说出真相以后会失去段长暮。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不敢相信段长暮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几分。萧怀远见她神色动摇，强行将她拉入自己怀中：“而我跟他不一样，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你在我面前，不需要有任何谎言和伪装。”苏平河挣扎着推开他：“你怎知他不会接受我的一切？无法做到坦诚相待……是我的问题，错不在他。”萧怀远见她一心都在那个男人身上，心里越发像被绞着一般难受。但眼下大军拔营在即，他也不想过多与她理论。反正，等回了都城，他们还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你方才说……你们自小相识？”萧怀远放缓语气说，“那你会依恋他也很正常。等你跟我回了都城，我们多多相处，你很快就会忘了他的。”苏平河本想说不可能，但又不想跟萧怀远再纠缠下去，便借口还有事先退出了营帐。谁知，梁军刚整顿好预备拔营之时，前线忽然传来了紧急军报。“报！齐军忽然连夜整军，正往大梁边境而来！”萧怀远连日来早就被磨得战意全无，满心都是撤兵回都城一事，骤然接到这样的军报，久久无法回神。“王爷，请下令应战！”梁军各大都统立于萧怀远帐前，等候萧怀远一声令下。萧怀远紧皱着眉头，遥遥望向角落里站着的苏平河，挥手颁布了军令。“齐军今日来犯，本王必将身先士卒，与诸位共同抗敌！众将士听令！速速整军，迎战！”苏平河脸上的悲伤再也遏制不住，眼圈渐渐泛红。难道……最终还是避免不了战争？梁军都统们接令退去后，萧怀远提步走向苏平河。他的眼角眉梢亦是浓得化不开的无可奈何。“你不是说……安定侯不会主动发起战争吗？”苏平河摇摇头。她也弄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阿河……你老实告诉我，你的意中人……究竟是谁？”萧怀远脑中千回百转。想到苏平河这般的人物，齐国举国上下，能叫她心动的男人只怕屈指可数。苏平河别开脸不想回答：“都到这个时候了，你问这些做什么。”“是……安定侯……对吗？”萧怀远伸手扶正她的脸，一腔酸楚无法言说。苏平河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