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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页(第1页)

苏平河轻轻应了一声:“就算圣上不传召我,我也会自请面圣的。”这倒是出乎段长暮意料之外了:“以你的性子,难道不会觉得自己暴露了那孩子的存在,难免对不起他的娘亲?”“那孩子存不存在,早就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了……”苏平河转头望向段长暮,语气平淡地开口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我能力有限,根本不可能护住那孩子,迟早要将此事托付给真正能保护他的人。”“你倒是看得通透。”“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圣人,”苏平河望向皇城外远方的天,“我既然救了这孩子,利用他来救我大哥的命,也算不上不仁不义。”段长暮闻言却皱了皱眉:“但愿你大哥值得你费尽心思去救。”“我是苏家人,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苏平河忽然很想为苏家讨一个说法,“段长暮,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可若是将来,苏家与你为敌,你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吗?”段长暮的额间狠狠一跳。无论是那孩子的事也好,或者是苏家的立场也罢,他总觉得苏平河知道的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多。“为什么这么问?你知道什么?”段长暮逼视着她难得严肃的那双桃花眼。苏平河却状似不经意地笑了笑:“我能知道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你从前问我,万一苏家与你为敌,我会不会背叛你的问题罢了。”段长暮动了动嘴唇,良久才说:“你少掺合苏家的事,我跟你之间,不需要扯上苏家的任何人。”可是我也姓苏啊。就算如今我与他们也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难道将来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全部死在你手下?真到那一日,你我之间又该如何相处?我若是弃他们于不顾,天下人会如何看我?我自己,又能否真正做到毫不在意?苏平河欲言又止地望着段长暮,到底还是一个字都没有问出口。经历这件事,她才终于意识到,其实她跟苏家早就无法分割开来了。从前她总想着只要自己讨好段长暮就可以,现在才知道,这根本就远远不够。至少在世人眼中,在圣上心里,她和整个苏家,都是无法分裂的一个整体。段长暮将苏平河送至苏府没多久,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阖府上下都在淮园前厅跪着接旨,苏淮胥一直狐疑地盯着苏平河,总算忍到传旨公公离去,才迫不及待问道:“我方才刚回府就听你二叔说,宫里传你去面圣,圣上究竟问你什么了?怎的还赐下了这么多东西?”苏平河看着前厅众人期待又好奇的神情,神秘一笑:“此话平河只愿与祖父一人说。”苏淮胥连连颔首:“不错,此事也不好过于声张,你随祖父去书房吧。”苏平河跟着苏淮胥往书房走,路过刘氏时,忽然友善地笑了笑:“母亲还不快些回去准备?大哥就要回来了,热汤和火盆可不能忘了。”刘氏恍然大悟,喜不自胜地问:“此话当真?圣上当真赦免平江了?”“圣上金口玉言答应的我,自然不会有假。”刘氏慌忙地朝苏平河报以感激不尽的笑意:“这回多亏二郎了。”“都是一家人,母亲何必说两家话?”苏平河挑眉瞥了刘氏一眼,“将来,我和姨娘,还要靠母亲多多照拂呢。”刘氏闻言,心里闪过一丝不悦,面上还是堆着笑意道:“那是自然。”这个苏平河,逮着机会就想拿捏她,真是可恶至极!苏淮胥见苏平河进了书房,示意她将门关紧。“平河,你快将圣上与你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说给祖父听。”苏平河点点头,开始复述自己和李崇安的对话。“圣上说,只要苏家将来有一人如孙儿这般,那他就一定会放了大哥。“孙儿虽然不懂圣上是什么意思,但孙儿还是赌咒发誓地表了忠心。“圣上似乎对此极其满意,很快便下令大理寺放人了。”苏平河语气甚是轻松,仿佛只是一个一无所知的转述人,但苏淮胥却隐隐觉得她明白个中厉害。“平河,你如何会想到去将那孩子偷梁换柱地救出来?”苏平河弯起眼睛笑了笑:“祖父是真的不明白吗?”见苏淮胥的眼神里满是探究,苏平河又继续开口道:“孙儿以为,早在二叔命大哥去跟圣上对着干的时候,祖父就已经料到今日这番光景了!”苏淮胥心里轰隆一声,眉头紧锁:“此事……的确是祖父和你二叔没思虑周全。”“祖父,请恕孙儿斗胆问一句。”苏平河既然特地避开众人,就想要借此机会跟苏淮胥好好聊聊,“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阁老了,究竟还有什么不满?非要去挑战皇权?”苏淮胥没料到苏平河一开口就是这么大逆不道的问题,一时气得哑口无言,却又不敢拿苏平河过分责骂。——谁能想到这个素日里平平无奇的次孙,竟会无端卷进这件事,还骤然得了圣上的青眼?若说他只是宅心仁厚,不忍那孩子命丧黄泉,那又为何偏偏避开苏平江?显然他早就看清如今的形势了。欺君之罪“孙儿知道,这些话会让祖父听了不高兴,”苏平河观察到苏淮胥铁青的脸色,缓着语气道,“但是孙儿还是希望祖父能好好想想,维持中立,将来可能不会让苏家更上一层楼,但盲目站队,却有可能会让苏家万劫不复!”“你不懂……”苏淮胥叹息道,“有的时候,不是你想要保持中立,就能坚守初心的。”“究竟是孙儿不懂,还是祖父和二叔糊涂?”苏平河见苏淮胥还是要铁了心地去站三皇子的队,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苏府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命,难道比不上那岌岌可危的富贵荣华吗?”苏淮胥此刻内心异常矛盾,他实在不想跟这个小孙子讨论这么深奥的官场问题。但她这般激动,好像笃定他和苏宴海的选择就一定会给苏家带来灭鼎之灾一般。“平河,是不是那段家公子与你说了什么?”苏平河闭了闭眼睛,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祖父就莫问了,便是平河真的知道什么,也不可能当真说出来。“祖父只需要记得,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要亮出自己任何底牌,也不要急着站任何人的队!“只有这样,苏府才能得救。”苏平河也不知道自己跟苏淮胥的这番谈话,有没有在他心里存有一席之地。只记得直到她离开,苏淮胥还坐在窗边愣神。伤口本就未曾痊愈,又跑到皇宫里去兜了一大圈,从苏淮胥书房出来之后,苏平河就觉得自己累得直不起身了。好容易在南星的搀扶下回了自己小院,没想到却见到了灰头土脸的苏平江!用灰头土脸来形容此刻的苏平江,简直一点都不夸张。他还穿着那日在绥安郡穿的官服,但显然已经皱得不像个样子。连日来的关押和焦虑心理,将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折磨得脸色乌青瘦削,胡茬遍布下巴,发丝凌乱不堪……“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苏平河不甚在意地朝他笑了笑,问候的语气像往日苏平江散职回府时一般无二。“听闻,是你去求圣上赦免我的?”苏平江的眉头紧紧拧着,脸上隐隐藏着怒意。“是啊。”苏平河的神情还是无比慵懒。苏平江见她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意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苏平河被他突如其来的震怒吓了一跳,赶忙拉着他进屋:“大哥好好的怎么发那么大脾气?”“你还问我为什么发脾气?”苏平江怒极,“你这样的身份,跑到圣上面前去招摇过市……你……你是想因为欺君之罪被砍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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