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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他似已再无余力来思考许多事，于是他沉声叹道：&ot;无论什么事，总有真象大白的一天，我是谁？谁是我？就让别人知道了又有何妨？&ot;&ot;穷神&ot;凌龙仰天笑道：&ot;好好，如此说来，你往日那一番苦心的计划，岂非都再也无用，你不可惜，老叫化却觉得有些可惜哩。&ot;&ot;缪文&ot;缓缓垂下眼帘，突又眼帘一张，大声道：&ot;你究竟是谁？究竟与我有何关系？为什么总是要来管我的闲事？&ot;夜色中只有凌龙的目光，宛如两粒晶莹的明星。

这数十年来一直游戏人间，笑做江湖的穷家帮主，面色突地变得十分沉肃，他一言不发，手掌微摇，掌中的长索，突地有如天虹般横飞而起。

他手腕一震，天虹般的长索一阵波动，又有如天矫变化的十丈神龙，突地落在那四个蓝衣剑手的尸身上。

&ot;穷神&ot;凌龙手腕连震，脚步移动，那长索也跟着波动扭转，突地，他手腕一紧，转身向夜色中走去，掌中的长索扯得笔直，竟将几具尸身一齐带动。

这手法当真是神乎其技，&ot;缪文&ot;呆望了半晌，第一次发觉江湖中确有许多武功深不可测的异人，只是他们却从来不愿显示武功。

只见&ot;穷神&ot;凌龙拖着一长串尸身，大步而行，他瘦削的背影，在夜色中看来只觉是那么熟悉而亲切。

&ot;缪文&ot;轻轻一掠，跃到他身侧，道：&ot;我对你那样无理，你为何还要这样助我？&ot;&ot;穷神&ot;凌龙望也不望他一眼，大步走入一片疏林。疏林中竟有两个鹑衣乞丐，在掘着一个土坑，再也不回首望上一眼。

&ot;缪文&ot;大喝一声，道：&ot;你可知道，我根本不要你的帮助，我&ot;&ot;穷神&ot;凌龙冷冷道：&ot;你此刻已是四面楚歌，只要面目一露，就不知有多少人要寻你为敌，我不来助你，谁来助你？&ot;&ot;缪文&ot;呆了一呆，呐呐道：&ot;你不来助我，谁来助我……&ot;凌龙冷冷截口道：&ot;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日之间，可能发生的变化便不知有多少，今日是你之友，明日便说不定已成你之敌，你纵有绝世武功，绝顶才华，但江湖中事，波谲云诡，瞬息万变，又岂是你能猜测？&ot;&ot;缪文&ot;呆立当地，仍在咀嚼着他话中的含意，突听林中一阵急遽的车马声远远冲来，戛然而顿。

接着是一声娇呼，响彻夜空。

&ot;缪文&ot;心头一震，这娇呼声竟也是如此熟悉。

&ot;穷神&ot;凌龙面色微变，沉声道：&ot;快走快走，这里的事老叫化来管。&ot;&ot;缪文&ot;嘴角笑容一闪，承继先人的倔强性格，使得这睿智的少年，时时刻刻都会做出冲动的事，而冲动的事，却大多俱是愚笨的。

他一言不发，霍然转身，一步掠出林去。

&ot;穷神&ot;凌龙望着他的背影，面上神色，也不知是喜是怒，喃喃道：&ot;又是这样的脾气，又是这样的脾气……&ot;疏林外，一辆马车，停在程枫的尸身前，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木立在马车畔，垂首凝注着程枫的尸身。

&ot;他&ot;秋波一转，突觉有一双眼波正在凝注着自己，抬起头来，便已和&ot;缪文&ot;的目光相遇。

&ot;他&ot;心头一跳，面上立刻绽开一个惊喜的笑容，颤声道，&ot;你……你没有死……&ot;纤腰微拧，似乎要扑向&ot;缪文&ot;身上，但脚步方动，却又倏然止步。&ot;缪文&ot;淡淡笑道：&ot;文琪，你瘦了。&ot;这笑容和语声像海涛般冲击着毛文琪的心房，她身躯颤抖，眼波也荡漾了。

她轻轻道：&ot;你也瘦了……&ot;

语声未了，突然后退三步，大声道：&ot;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是不是爹爹的仇人？这程枫是不是你杀死的？&ot;少女的心绪，竟是这般令人难测，她在前一刹那中所想的事，和后一刹那中所想的竟是如此不同。

&ot;缪文&ot;目中光芒一闪，道：&ot;此人……&ot;

哪知他语声方出，他身前、身后，竟有两人同时沉声道：&ot;此人是我杀死的！&ot;&ot;缪文&ot;蓦地一惊，转目望去，只见他身后的疏林中，缓步走出的，正是那名扬天下的&ot;穷神&ot;凌龙。

毛文琪亦自一惊，转身望去，苍茫的夜色中，缓步行来的，竟是一个面容木然，身形木然，目光亦木然，望来有如行尸走肉般的青袍怪人，他僵木的面容上，那一条长而深的刀疤，更使他平添了几分怪异之气。

夜色之中，骤然见到这样的人，毛文琪心头不觉又是一惊，一阵寒意，倏然满布全身。

她大声道：&ot;你是什么人？&ot;

秋波一转，又自喝道：&ot;程枫到底是谁杀死的？&ot;哪知这青袍怪人却似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僵木地移动着脚步，僵木地走过她身边，俯下身去，抱起了程枫的尸身……

他无论在神色或面容间，都散发着一种&ot;死亡&ot;的妖异魔力，他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为人间带来&ot;死&ot;的讯息。

就是这种妖异而神奇的意味，使得毛文琪眼睁睁地望着他的身形移动，而未出声阻止。

只见他横抱起程枫的尸身，僵木地站了起来，又开始僵木地移动着脚步，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他僵木的目光，忽然变得有如闪电般锋利，不可置信的灵活，向&ot;缪文&ot;打了个眼色，然后……

他双手抱着程枫的尸身，僵木地走过凌龙身侧，僵木地走入黑暗……

这仿佛来自地狱的怪客，此刻便仿佛又走回地狱中去。

纵然是&ot;穷神&ot;凌龙这般厉害角色，此刻面上也不禁露出明显的骇异，他询问地向&ot;缪文&ot;望了一眼，却发现&ot;缪文&ot;竟也似茫然失措。

毛文琪眼波四转，突然道：&ot;凌帮主，我正要找你。&ot;她心里觉得有些茫然，有些惭愧，因为她竟不敢阻止那青袍怪客的行动，她觉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是以她便脱口说出这句话来，为的不过只是打开自己心里的僵局。

&ot;穷神&ot;凌龙微微一愕，哈哈笑道：&ot;毛姑娘寻我作什？&ot;这风尘异人口中的朗笑之声，其实也是在掩饰心里的不安与惭愧。

毛文琪怔了一怔，道：&ot;我……我……&ot;

她找凌龙为的就是要寻找&ot;缪文&ot;，但此刻&ot;缪文&ot;却已立在她身侧，她偷偷望了&ot;缪文&ot;一眼，口中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

她深信&ot;缪文&ot;必定不是自己爹爹怀疑的人，是以此刻心里反而觉得有些歉意，又不禁在心中暗自思索，不知该用什么言语向自己的爹爹解说。

&ot;穷神&ot;凌龙哈哈笑道：&ot;你们年轻人的心事，当真不是我们老头子能够明了的。&ot;毛文琪面颊一红，只见缪文木立当地，心中似在思索着什么。

她缓缓走到&ot;缪文&ot;身侧，轻轻道：&ot;方才我……错怪了，但是，你……最好还是躲避一下，因为我爹爹……&ot;&ot;缪文&ot;心中只在思索着方才那青袍怪人&ot;还魂&ot;目光中的含意，根本未曾听到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