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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1页）

&ot;缪文&ot;笑道：&ot;在下岂敢以虚言相欺，只不知此人有何特徽，多大年纪。&ot;&ot;乱发头陀&ot;目光又自垂落，满面俱都换了萧索凄凉之意，缓缓道：&ot;此人今年已六十开外，身材高大，声如洪钟，亦是断去了一条右臂，骤眼看来，有几分与洒家相似。&ot;&ot;缪文&ot;心中又一动，含笑道：&ot;此人若是这般触目，寻访就更非难事了。&ot;&ot;乱发头陀&ot;长叹一声，突又大笑道：&ot;若是如此，洒家这一个月里就跟定你了。&ot;

正文第22章

暮春时节，莺飞草舞。

漫天朝霞中，白马银车，急驰出城，直奔杭州。

但见道路两旁，桑行遍野，鸡犬相闻。远远望去，一片绿色的天地中，点缀着间茅舍人家，偶而有个明眸皓齿的江南少女，赤着一双天足，踏着田里的水波，曼声低唱着相思的情歌。却不知她到底相思的对象是谁？

&ot;缪文&ot;半启车窗，四下眺望，面上一片宁静。此时此刻，这少年当真抛去了心中的万般心事，来欣赏这江南的美景。

箕踞在他对面的&ot;乱发头陀&ot;，怀中却抱着一只朱红的酒胡芦，在品尝着江南美酒。

出城渐远，人迹渐稀。

突听一阵奇异而沉重的蹄声，自远而近，&ot;乱发头陀&ot;忍不住探首窗外，只见远处竟奔来两匹双峰骆驼。

驼峰上斜坐着的，竟是两个宽裙窄袖，纱中掩面的塞外丽人。

车马与骆驼刹那问便交错而过，但就在这刹那间，自那随风飘飞的纱中里，已可看见这两个女子的明眸秋波。

&ot;缪文&ot;心中方自暗奇。

这软风弱柳的江南路上，怎会有这号称&ot;沙漠之舟&ot;的千里明驼行走，驼峰上竟还坐的是两个仿佛绝美的塞外而人。

他思念方转，&ot;乱发头陀&ot;已自浓眉一扬，砰地推开了车门，沉声道：&ot;杭州城见。&ot;话声未了！单掌斜穿，便已游鱼般滑出车外。

&ot;缪文&ot;不及开口，又眉微皱，只见这&ot;乱发头陀&ot;竟已在白昼之中，展开轻功身法，缀在那两匹明驼之后，如飞掠去。

车马稳快，但&ot;缪文&ot;心中，却多了满怀紊乱的心事。

他自入江南之后，对每件事都布置得极为周密，一切事的发生，都不会引起他的惊异，因为每件事俱都在他算中。

但此刻，乱发头陀、少年道人，以及这明驼佳丽的骤然出现，却俱都是他不能理解猜测之事。

这些事看来虽然仿佛与他毫无关系，但奇怪的是，在他心底深处，却莫名其妙地对这件事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惊惕。

车声辘辘，寒风满窗。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听赶车的&ot;快马&ot;程七惊呼一声，道：&ot;公子，你看这里。&ot;车马骤缓，&ot;缪文&ot;侧身探出窗外，目光转处，眼前竟是一片清波，一片翠绿之中，静静地嵌着一个堰月形的清池，宽约四五丈，长也不过只有十五六丈而已，水却流得出奇地慢。

四下静无人声，池水的对峰，却赫然矗立着两座形如馒首的帐篷，五、七匹骆驼，九、十匹花马，悠悠地在池边闲荡，咀嚼着池边的绿草。静静的碧波，倒映着它们的身影，骤眼望去，也不知池中的驼马是真的，抑或是岸上的驼马是真的。

只听快马程七惊喟道：&ot;奇怪！江南地面，怎会有这塞外的蒙古包扎在这里？我向来只闻得有塞外江南，想不到今日竟看到了江南的塞外风物。&ot;言语之间，车马已停。&ot;缪文&ot;亦是满心惊诧，望着这奇异的景象，不觉呆呆地出起神来。一只白鹭，盘旋池面，飞得很低，忽然&ot;嗤&ot;地一声，钻入了水波，啄起一条银鱼又嗖地飞了上去。池中涟漪未散，对岸帐篷嘻笑着跳出一个黄衣童子，拍掌道：&ot;水上一鸳飞，池底万鱼惊……&ot;&ot;缪文&ot;心头一动，暗忖道：&ot;小小一个童子，已有如此吐属，帐中主人，定必更非俗客，奇怪的是，江南地面，怎地忽然来了这么多高人？&ot;思忖之间，帐篷中又走出一个宽裙窄袖，纱中蒙面的少女，竟远远向&ot;缪文&ot;招起手来。

&ot;缪文&ot;一怔，只听这蒙装少女高呼道：&ot;对面的客人，请你下车来好么？我们的主人请你帐篷里坐。&ot;语声之中，虽带着一种奇异的口音，但是她声如银铃，不但掩饰了这奇异的口音，还显得格外动听。

呼声之中，那黄衣童子已绕着池岸，快步跑了过来，&ot;缪文&ot;还在惊奇诧异之中，这童子己一把牵住了他的衣襟，憨笑道：&ot;好漂亮的马！好漂亮的马车！好漂亮的人！&ot;&ot;缪文&ot;展颜一笑，俯首道：&ot;小弟弟，你们的主人是谁？唤我作什么？&ot;黄衣童子眨一眨大眼睛，摇头道：&ot;我也不知道，也许他认识你。&ot;&ot;缪文&ot;眉心微微一皱，心中已充满好奇之心，忍不住走下了车，任凭这黄衣童子，将他拉到对岸。

纱中掀动中，这蒙装少女梨涡隐现，齿白如玉，向&ot;缪文&ot;轻轻一招手，转身奔入帐里，一面娇笑着道：&ot;老爷子，客人过来了。&ot;&ot;缪文&ot;干咳一声，只听帐中传出一声苍老沉重的语声，道：&ot;外面的客人快请进来，恕老夫行走不便，有失远迎。&ot;一只莹白如玉的纤手伸出帐篷，将帐外厚重的门帘掀开一角，那蒙装少女又探出头来，娇笑着道：&ot;老爷子请你进来。&ot;&ot;缪文&ot;四望一眼，只见这两座帐篷外虽然驼马成群，却是一片宁静，另一座较小的帐篷中，不时飘散出一阵甜美的肉香。

一眼看去，天地间仿佛充满了和平与欢乐。

他暗中定了定神，俯首向那黄衣童子微微一笑，走入帐中，抬起头来，目光一转，只见这外表看来极是简陋的帐篷中，陈设得竟是富丽堂皇已极，四面矮几低凳上，都覆着厚厚的虎豹之皮，不说别的，单凭此点，教人一入此帐，便不禁由心底升出一阵温暖之意。

一条华丽的豹皮垂帘后，干咳一声，缓步走出一个身披紫色风氅，身材佝偻，步履也极不灵便的老人，面上却蒙着一方紫色的丝中，丝中下白须轻拂，却无法看得到他的面目。

但露在丝中外的两只眼睛，却有如明星般光亮，刀剑般的锐利，与他佝偻的身材与蹒跚的脚步都大不相称。

&ot;缪文&ot;心中不禁又为之暗暗称奇，但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

蒙面老人目光一扫，徐徐在一张虎皮榻上斜坐了下来，笑道：&ot;兄台只管随意坐吧，请恕老夫无礼。&ot;这显然是来自塞外的老人，语声中却满是河北口音。

&ot;缪文&ot;心中思潮闪动，一面却拱手笑道：&ot;在下缪文，蒙老丈宠召，不知有何见教？&ot;蒙面老人身形僵卧，口中笑道：&ot;坐，坐……桃姑，茶来。&ot;那蒙装少女&ot;桃姑&ot;扭动着纤腰，轻盈地转入帘后，黄衣童子却不住眨着大眼睛，呆呆地向&ot;缪文&ot;凝视着。

&ot;缪文&ot;用尽智慧，也猜不出这老人的来历，更估不透这老人的用意，只好默然端坐静候别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