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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程枫夫妇与&ot;缪文&ot;并肩走入大厅，只听一阵宛转雀鸣，原来两边游廊廊上，竞挂满了各色画眉鹦鹉。

程枫近年来颇知享受，衣食住行，俱都选用的精品，但此刻见了这等庭院，才知道自己所谓&ot;养尊处优&ot;的生活，和人家一比，实在算不得什么，心中又不禁为之惶然若失。

进入正厅。迎面便是一方赤金墨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劈巢大字，写的是：&ot;满堂富贵。&ot;用意虽俗，字迹却殊不俗，亦不知是何人手笔。

匾下一张大紫檀雕嫡案上，放着三尺多高的一具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隋朝墨龙大画，一面是整金彝，一面却是个精致生光，似是水晶，又似是琉璃玉盆，地上却肩&ot;两排十六张楠木圆椅。

又有一付对联，乃是乌木联牌，镶着錾金字迹，写的是：&ot;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脯敝焕烟霞。&ot;字迹清秀挺逸，与匾上的那四个劈巢大字，显然不是一人所书。

两旁窗前，却摆着一对对的梅花小几，几上更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有古趣盎然的文王鼎，满缀翠玉珠宝的匙筋香盒，有稀世难求的珊胡美人觎，有几可乱真的翠玉瓜果。

一眼望去，但觉这大厅这中俱是宝气珠光，无论任何人走人这间大厅，都定然会有如在山荫道上，目不暇给的感觉。

程枫虽然见多识广，至此也不禁为之失色。

只听&ot;缪文&ot;含笑道：&ot;嘉兴城并非小可久居之地，此间也只是小可临时落脚之处，是以粗糙简陋，在所难免，还请贤梁孟休得见笑。&ot;程枫目光一转，哈哈大笑道：&ot;此间若还是粗糙简陋的话，世上只怕再无华厦了。&ot;伸手指向堂前那方赤金墨龙大匾，又自笑道：&ot;依在下之所见，这厅堂也只有满堂富贵四字，差可形容。&ot;立刻之间，又摆上一桌酒菜，自然亦是珍铸满桌，水陆并呈，这些菜肴虽然不是十分珍贵之物，奇怪的是他怎能在如此深夜，顷刻立就！

夜色更浓，酒筵自终。

程枫、林琳，被引到后厢的三间耳房。临窗一面大床，上铺猩红毛毯，正面没着大红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又是两张梅花小几，陈设之华丽，便是他夫妇花烛之夜的洞房，亦无如此鲜艳考究。

更敲四鼓、星群渐稀。

这华丽的巨宅中的灯火，亦渐渐疏落，熄灭。

但是——

&ot;鸳鸯双剑所留宿的三间耳房中，却突地响起了轻微的人语——轻微得几乎有如蚊呜。只听林琳轻轻道：&ot;喂，你还在想些什么？&ot;程枫语声更低，道：&ot;我在想——我即使做了，也永远不会有人猜到会是我做的，这是他自己找上门来，须怨不得我。&ot;沉默良久，林琳方又低语。

&ot;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临窗那张梅花几上的翠玉西瓜，还有程枫轻笑道：&ot;还有那面水晶玉盒和珍珠香盒是不是？&ot;林琳轻轻一笑，突又叹道：&ot;十八年前，你去追宋、柳两人的那天晚上，在杭州城外拾下的红货，我已经以为是稀世之宝了，今天才知道那都算不了什么！&ot;语调微顿，又道：&ot;现在已经四更，你要去就该快去，唉——其实人家如此款待我们，我们却要——&ot;倏然住口，轻轻咳嗽。

程枫微笑低道：&ot;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一&ot;突然一阵帐钩叮铛轻响，程枫又道：&ot;先取人头，再取珍宝，大约不到顿饭工夫，我就回来～一&ot;语声未了，窗中推开一线，窗外飘然掠出一条人影，脚尖轻点，便已窜上屋脊，身法之轻灵巧快，可称一时之选。

此刻万籁俱寂，春虫不语，满天繁星，也还疏疏落落地剩下一半，映得远近树木，绰约如仙子。

程枫飘身掠上屋脊，游目四顾，只见屋脊栉比，房舍连云，那家公子&ot;缪文&ot;究竟住在哪里？

他不禁为之犹疑半晌，暗中忖道：&ot;我单取他珍宝也就是，何必定取他性命。&ot;一念至此，身形掠动，有如一缕轻烟向大厅掠去！

正文第19章

刹那之间，程枫身形便已掠过几重屋面，突听一阵朗吟之声，自右侧传来！他身形立顿，凝神而听，只听吟道：&ot;黄河之水天上来，玉楼清影接天台。举樽进酒客衔杯，娇容浅笑比玫瑰。样泽东来七十里，长满复堑埋云里，黄叶秋风一萧瑟，汉陵走马黄尘起——&ot;诗声清朗，声调却不甚高，程枫脚步微微一顿，便笔直向诗声来路扑去，只见西面三间厢房中，还隐隐有灯光透出。

他脚下轻轻一滑，溜下屋脊，哪知诗声竟突地顿住。他不禁为之一惊，只听那富家公子&ot;缪文&ot;的声音缓缓说道：&ot;高升，明日清晨，你去马厩将今日那两位客人乘坐的两匹健马的鞍辔取来一一&ot;程枫双眉一皱，冷笑一声。

却听&ot;缪文&ot;接道：&ot;再将那两付鞍辔，配在大白和二白的身上一一&ot;程枫为之一呆，却听一个声音十分恭敬他说道：&ot;公子难道要将大白、二白，送给那两位客人么？&ot;&ot;缪文&ot;道：&ot;正是！&ot;那恭敬的语声停了半晌，期艾着道：&ot;可是……大白、二白一去，三白、四白，岂不是要太寂寞了么？何况……这两匹马公子费了许多心血才弄来，如今却如此轻易地送人，岂不是又太可惜了么？&ot;程枫情不自禁，暗骂了声：&ot;该死的奴才！&ot;却听&ot;缪文&ot;朗笑一声，道：&ot;你知道什么，想那位程先生，乃是当今的大英雄、大豪杰，宝马赠予英雄，正是天经地义之事，你难道不知公子我平生最喜结交的，就是顶天立地，快意恩仇的英雄豪客么？&ot;屋檐下的程枫，闻言不禁暗道一声惭愧，只听&ot;缪文&ot;又自朗念起来！

&ot;南浦有鱼腥且涎，真珠——&ot;诗声又顿，道：&ot;高升，明晨配马过后，再自我处将仅存的一升真珠全部取来，悄悄放到那两位客人的马鞍里，休得让他们两位知道！&ot;高升恭声应了，呐呐又道：&ot;但……&ot;

&ot;缪文&ot;含笑接口道：&ot;你是否在奇怪我为何不让他两位知道？要知这些英雄豪杰，行事多有超乎常人之处，我若明赠，他定必不受，是以只得暗送了。&ot;程枫呆了一呆，不禁又暗道一声：&ot;惭愧！&ot;

只听&ot;缪文&ot;接口吟道：&ot;……真珠可宝开容颜。&ot;衡阳雁迟人未还，慵懒犹怯小淳天。

忆得鲛丝织蝉翼，兽炉氖氢湘帘垂。

绿绣笙囊不见人，烛影摇窗夜深寂。&ot;

诗声再顿，&ot;缪文&ot;道：&ot;还有，今夜我见那位夫人，目光顿顿注视着那翠玉西瓜，真珠香盒，以及那水晶玉盒，想必对这几祥东西，甚为喜爱，明晨你也将此三物一并包起来，加上那具文王古鼎，凑成四样礼物，挂在马鞍后。&ot;&ot;高升&ot;自又诺诺称是，窗外的程枫却忍不住再次暗道：&ot;惭愧！这少年如此慷慨好义，我若再不利于他，岂非良心有愧。&ot;刹那之间，他急又思及十七年前的往事……

那是个大雨大滂沦的深夜，他离开毛臬和杜仲奇独自搜寻，大雨之中，忽地驶来一辆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