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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页(第1页)

幽邃深沉的夜色下,他眼里的光影随着不远处led显示屏的明暗不断变幻着。她脚尖抵着他的,认真地辨认了他的神情几秒,笃定问:“怎么了?”眼前的光影浮动,渐渐犹如屏障,高高竖起。他俯身,把她抱进怀里,修长挺拔的身躯压下来,有大半的重量都倚在了她的肩上。“我刚接了个电话,”他说:“医院的。”应如约心微沉,手绕到他背后,轻轻拍了拍,低低的“嗯”了声,示意自己在听。“晚上的一台急诊。”他低叹,语气可惜:“病人去世了。”那台手术,是今晚最后一台手术。急诊收的车祸患者。患者脾破裂,主刀申请普外胃肠外科医生会诊。温景然到后,主刀陈述了病情:“患者二十四岁,酒驾事故。特重性颅内损伤,右硬膜下水肿,颅底骨折,脑肿胀,脑疝,肋骨骨折,双下肢挫裂伤。”他微顿,语气有些悲观:“全麻下行右额颞开颅血肿清除去骨瓣减压术,双下肢挫裂伤清创缝合术。但病人失血过多,尽全力吧。”手术结束后,送往icu继续观察,但就在刚才,温景然被通知病人死亡。“患者术中血压就很低,只有5020左右。”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患者才二十四岁,协警。”术中时血压持续下降,静脉应用多巴胺,间羟胺,去痒肾效果差,后血压血氧监测不出,hr104次分。应如约听得也有些难过,他语气里的惋惜她何尝听不出。酒驾酿成的车祸,对于一个才二十四岁,还有大好人生的年轻男人而言,真的太过可惜。她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他。每次在手术台上,医生的操守是救人,无论躺在手术台上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是轻贱自己生命一心寻死的人还是十恶不赦祸害社会的人,他们要做的就是挽救生命。可很多时候,医生并不是全能的,也有他们无能为力的时候。对自己的沮丧,大部分都是因为没能挽救生命的可惜吧。只是这种无力感,向来无解。阳台实在有些冷。应如约被他抱了一会,被冻得有些僵住的手指挠了挠他的后背:“好点了吗?”“嗯。”他低低的闷出一声,手绕到身后把她凉得彻骨的手拢进自己的掌心里捂暖:“我订了10号回a市的机票。”10号?应如约掰着他的手指算了算,诧异:“年初一?”“太早吗?”温景然寻思着:“那往后改签……”“不是。”应如约打断他,被显示屏灯光映得发亮的眼睛眨了眨,笑了:“除夕那天下午吧,有机票吗?”他站在时光深处103除夕前夜,温景然和应如约提前在应家陪老爷子吃了团圆饭。今年特殊,如约新嫁,于情于理都应该跟温景然回a市过年。在家住了一晚,除夕当天清晨,温景然陪老爷子遛完鸟,对怎么应对a市那位有些难缠的老爷子达成共识后,直接带着行李去上班。不是自驾,出门的行装一切从简。中午交接工作后,两人直达机场,安检,候机。a市大雪,航班延误了近三个小时,终于起飞。漫长的等待让这趟飞机上所有赶着回家团圆的乘客都有些心浮气躁,飞机起飞后,头等舱的帘子被空姐拉上,半封闭状态下的机厢瞬间安静不少。应如约对天气原因造成的延误很能理解,她在a市那几年,每回寒假飞s市,航班就没有一次是准点起飞的。有一次雪下得太大,航班取消,她愣是买了火车的无座票一路站了六小时,在邻市下车,等温景然来接。“三年前还是四年前?”她想起来,问:“a市雪灾,我的航班取消,只能买火车的无座票站到邻市那次。”她稍稍一提,温景然就想起来了:“四年前,那天去接你的高速路上还出了车祸。”“车祸?”应如约不知道还有这件事,眨眼看着他,等他往下说。本想点到即止的人,只能继续道:“嗯,雨天,路太滑。工程车笨重,刹车不及造成了连环车祸,我目睹了整个事件,也参与了救援。所以去接你时,迟到了很久。”应如约惊讶。那趟归途给她留的阴影颇深,她能想到的是站了六小时后双腿发麻几乎要作废的酸痛和挤满了滞留乘客的火车站,她撑着伞在火车站出站口等他,等得整个人都快冻僵了。当时满腹委屈,根本没有留意别的。她嘟囔:“你都没跟我说。”“说什么?”他反问:“你好不容易放假回来,给你宣扬医者大义好让你更烦我?我又不指望你听完以后能对我有些崇拜感。”应如约被他明里暗里的“指责”,摸着鼻子讪笑。结婚虽然还没多久,但相处下来,她对温景然的了解在原来的基础上深刻了不少。这种时候,她就不会再和他硬碰硬地非辩出个谁是谁非来,她挽住他的手弯,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你没事就好。”近年关,人口流动频繁,饭局也密切。这几天医院里收了不少或轻或重的车祸,导致她最近一听到这两个字,就下意识的心寒胆颤。平安是福,什么都没有平安重要。——到a市已经傍晚,雪停了。领完行李,出站口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旁站着司机模样穿着正装的年轻男人,看到温景然的那一刻,迎上来:“温先生。”话落,目光落在温景然身旁的应如约时,微微颔首,叫道:“应小姐。”应如约颔首微笑,趁他去开车门时,用眼神询问:“这是谁?”“何兴。”他低头,附在她耳边:“盛远的高级秘书。”应如约了然,盛远代表的是温家现任当家温少远,这个名字,她一点也不陌生。上车后,何兴边驶离机场边解释:“温总去n市陪闻小姐了,不在a市,就吩咐我来接您两位先回去。”应如约很少听温景然说起温家的事,何兴提起闻小姐时,她依稀觉得耳熟,但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可以划上等号的人。见她疑惑,温景然摘了她的围巾搁在膝上,他把玩着她柔嫩的手指,解释:“闻歌是我大哥温敬收养的战友的女儿,后来温敬去世,温家不容她。温少远把她过给了他老师收养,但教和养,他事事亲力亲为,像他才是那个监护人。现在养大了,准备叼回窝了。”他言简意赅地概括完,抬眸,觑了她一眼,意有所指:“温家的男人这一辈子只对一个女人动心,认定了,那就是她,不会有如果。”他拐着弯的夸自己,应如约想装听不懂也不装不了,无奈地笑起来,也拿眼觑他,不输气势:“我应家世代救死扶伤,医者仁义,也死心眼……”结果话没说完,被他打断:“那跟我分手的是谁?”应如约:“……”聊不下去,不聊了。到温家老宅时,天色已深。宅院里亮着灯,门口挂着两个深红色的精致琉璃灯,把门口照得亮如白昼。温景然牵着她进屋,在玄关,先听到的是一道偏冷的嗓音,仿佛是在争辩什么:“男人老是缠绵于女人,能担什么大事?”苍老的声音轻哼了声,不服气:“我属意傅征,你不是嫌人家赚的钱少不够你花就是嫌他这种工作没时间陪你。到傅衍身上就成能担大事的人了?双标不要这么明显喔!”温时迁实在头疼,不替傅衍争辩吧她觉得委屈,替傅衍争辩吧老爷子就跟扛杠一样,非句句噎得她说不出话为止。她正恼怒着,余光瞥见门口站了人,转头一看,眉梢一挑,刚才还冷艳着的气急败坏的表情瞬间变得温暖和煦,她从沙发上站起,边预告边快步迎上来:“爷爷,景然哥带着新嫂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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