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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页(第1页)

他还记得那时陆渊帮他青黑的膝盖换药时,咬着牙道:“总有一日朕会让你名正言顺的跪祖宗牌位的。”沈言那时候没明白,他还想说太监死后是不能入祖坟的,他早就失去了祭祖的资格。但现在他却明白了,陆渊用九年的强势手腕换来了大昱的繁荣昌盛,换来了众人对他们关系的闭口不言。也换来了——他得以进入太庙的资格。沈言看着手中的三炷香,毕恭毕敬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若有错皆是他之错,他本就是卑贱之身,若有陆家的列祖列宗怪罪那便怪罪于他就好。但无论下辈子会因为这样的大逆不道投生于什么道,他此生也不会松开陆渊的手的。而他的耳边陆渊轻声开口了:“陆渊继位已十九载,兢兢业业未敢懈怠,征柔然,变科举,改土制,削藩王,修律法……陆渊能有所为皆仰仗先祖基业,也希望没有辜负先祖嘱托。太子也已长大成人,聪慧仁厚,大昱皇位后继有人。”陆渊牵起了沈言的手,缓缓道:“父皇,皇祖父,还有诸位列祖列宗。陆渊自知此举违背祖宗宗法,若要降罪还请降罪于我。但陆渊还是想将沈言带给列祖列宗看看,此乃……陆渊毕生所爱之人,也是陆渊此生情之所钟,心之所归也。”随后,他便和沈言并肩而立,对着先祖牌位三叩九拜。当最后一拜结束,沈言的眼睛也已经红了,他们插进香炉里的六柱香还在平稳地燃着。这也算是……先祖接受了吧。一六七、同白首出了正殿时,老太监唤住陆渊:“陛下,先皇泉下有知,也会为陛下高兴的。”“多谢公公。”陆渊一笑,“不过有一事朕还得提一次,公公当真不愿颐享天年?”老太监却摇了摇头:“老奴在这里挺好的。”“可朕当真于心不安,父皇当年特地将朕唤过去,让朕一定要善待公公……”陆渊叹息道,大昱皇族很早就废除了活人殉葬的制度,尤其是父皇和皇祖父坚持不让人殉葬,以示待民如子,严公公当初应该是想殉葬也无门路。沈言终于确信自己之前没有看错,老太监此时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睑:“先皇心慈……总是惦记着奴才。”“公公,父皇虽待人宽和,但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惦记,惦记着公公便是因为公公值得他惦记。”陆渊直言不讳道,随后从袖中摸出了一把钥匙,“公公若是愿意,随时去看看,也莫辜负了父皇的一片心意。”严公公颤巍巍地接过钥匙,声音已经沙哑了:“多谢陛下……老奴愿陛下与沈公公白首不离。”于他而言,白首不离便是最美好的祝愿了。“朕会的。”一六八、掏心窝“沈公公!”“殿下?”沈言回头,便见唤住他的是陆兼。“孤有事请教,不知公公能否拨冗,移步东宫一叙。”“殿下客气了,自无不可。”沈言莞尔,大婚后陆兼的礼数倒是周全了不少,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位太子妃的功劳。“公公请。”陆兼也是一笑,他知道这位总管大人是不会拒绝他的。进了东宫的小花园,沈言才知道陆兼应当不是临时起意。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不算奢华,却都对沈言的胃口。“殿下有心了。”坐下后,沈言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陆兼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今日孤当真是找公公谈心的,也望公公不吝赐教。”“太子如今已经能够独挡一面,就连皇上在奴才面前也颇为赞赏,朝堂之事奴才远逊于殿下。”“公公!”陆兼打断了他的话,伸手给沈言斟了一杯酒,“孤之所以找您,便是知道整个皇宫,除了陛下也只有您会对孤直言不讳。”这些年里很多事情,他全靠沈言的提点才躲过一些明枪暗箭。而且沈言是父皇的人,他既然对父皇没有取代之心,自然也不畏惧与沈言说些掏心窝的话。“可奴才说的也是实话。”沈言也不再跟他说场面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从前奴才会对陛下说,太子还小。可现如今,奴才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您长大了,这是事实。”“可孤知道自己还远逊于父皇,可……”陆兼仰头将杯中酒喝下,闷声道,“可父皇这几日找孤,总像是托付朝政……”“那说明太子已经成长到足够让陛下将大昱托付于您了。”“公公!”陆兼失声道,“父皇身体还康健,您此言何意?!”“殿下……您有没有想过,皇上并没有打算当一辈子的皇帝?”沈言看着陆兼震惊的面孔,笑意盈盈道。陆兼“砰”的一声,失手摔了酒杯,低喃道:“公公,您是在骗孤对吧?”看着陆兼失神的双目,沈言叹息了一声挥退了闻声赶来的宫人,轻声道:“殿下已经长大了。”“可孤不想!”陆兼就这样湿了眼眶,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的情绪会如此来势汹汹,“沈总管……母后已经不要孤了,您和父皇也不要孤了吗?”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点伤感呢。一六九、太子妃“殿下……”沈言的眼底也有些湿了,陆兼是最让陆渊花心思的儿子,也可以说是众多皇子公主中与自己最亲近的。抛开身份不说,这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心疼?“殿下……殿下长大了。”沈言走到陆兼的身侧,笑眯眯地认真道。陆兼仰头看着他:“可长大的代价如果是你们所有人的离开,那孤宁愿不长大。”“可殿下,能陪你走完这一生的,不会是我们。”“可……”在他的想象中,分别也不应该来得如此之快,明明父皇的身体还很康健。“殿下,愿意随奴才去个地方吗?”陆兼沉默地起身,跟着沈言向外走去。直到两人站在城楼上,沈言向后退了一步:“殿下,您看见了什么?”“京城。”“还有呢?”“百姓……”“还有?”“江……山……”“殿下,这话本不该由奴才说,但奴才猜陛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对殿下开口。”沈言笑道,“奴才说您长大了,不是说您长大了我们才决定离开。而是因为您长大了,足够托付这个江山,陛下与我才能更放心的离开。”虽然沈言也知道以陆渊的性格,若太子真的担不起这江山,陆渊也还是无法做到撒手不管。可……沈言不希望他看到大的小孩因为他们,痛恨“成长”这件事。“总管……”“殿下,奴才曾在这里陪陛下看过他的江山,也会有人陪您看这大好河山的。”他偏头看向阶梯处藏着的从东宫便一直跟着他们的女子,笑了笑,孤单的小孩也有人疼了呢。沈言后退几步,打算离开,在下阶梯时点了点头:“参见太子妃殿下。”被抓包的太子妃,眨了眨眼,看着手中的斗篷,支支吾吾道:“我、我是怕太子喝酒受了风,我保证没听你们说话。”沈言笑了笑:“太子妃快请上去吧,殿下在等着你。”“诶。”太子妃有些羞赧,“你、你们怎么都知道。”或许宫中太久没有这么率真的人了,就连沈言都忍不住对她多了几分爱护:“太子从小就被教导为君之道,为君者喜怒不形于色。他若是总板着脸,你也别害怕。奴才知道太子是很喜欢您的……从六岁就喜欢上了。”“我、我也很喜欢他的!”太子妃羞得跺了跺脚,“多谢总管。”沈言看着她抱着比她人还长的斗篷磕磕绊绊的背影,突然间就放下了心。他们离开后,陆兼也不会是孤家寡人了。一七零、除夕夜秋去冬来,平武二十年这一年的春节陆渊办得极为盛大,有人说是因为皇上要过四十大寿了,也有人说是为冲去太后驾崩的丧气,但也有人注意到本应该来朝的规王并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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