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击中心坎。他忽然想起,他最早开始写灵异小说,是因为听了同学的亲身经历。文章发表后,引起很多回响。他原先写的东西太晦涩,高不可攀,除了文学界的朋友,没人可以讨论,那些回响让他体会到人与人之间共通的情感交流,有多么震撼。创作动机变得很单纯,他想感动更多人,于是投入通俗文学的领域。然而白老师不赞成,于是师徒决裂,商业模式的创作也和他想象中的有落差,他赌气要做出好成绩,偏偏耗心思写的书卖不好,草率的作品反而受欢迎,他就此走入这条偏差的快捷方式。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结果是,他果真大受欢迎,但出书越来越马虎。直到现在,眼前的小女人重新唤起那种共鸣与感动,她读出他字里行间的心情,她懂他当时的寂寞,他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的火花,这样的知音人吗?她如此用心去理解他,他竟还嘲弄地以为她头脑简单,他深深汗颜,又深深悸动。“唉,反正我又不会遇到安客,这些想法也只是自己乱想而已。”陶青岑浑没注意他瞬息万变的脸色,将葱油饼起锅。“煎好喽!你先吃吧。”他以不同的眼光注视她。最初他只觉得她可爱,现在他发觉她每个部分各有不同韵味,她的手很小但做事伶俐,她放下长发的模样有自然的妩媚,她说话时杏眼有迷人的认真光彩,她的嘴其实很有女人味,粉唇小巧而丰满,他想与她促膝长谈,聆听她柔软的唇诉说对他的了解,然后亲吻她,那肯定会是火热激情的吻,就像她此刻带给他的感受……没等到回答,陶青岑抬起头。“火锅再几分钟就好,你想加什么料——”她被他专注炙热的眼神吓一跳。他怎么了?她惊疑不定,还以为他饿坏了,准备对她发飙。“不必,已经很丰盛了。”他克制遐想,忽问:“你有男朋友吗?”陶青岑傻住。夜很深,孤男寡女,问题暧昧,她不由得胡思乱想,但又马上想起管家守则隔天,夏景泫上出版社的网页确认,果真网页上注明“冠军可以和安客共进午餐”,他立刻打电话问责任编辑这是怎么回事。“咦,我有跟你提呀!首次见报时也没这么激动。他的新稿已进行两章,她的话却让他产生许多想法,一个字也写不下去。这两天,夏景泫带着笔记计算机离开书房,到一楼工作。他说他卡稿了,要换个环境,刺激灵感。这是他家,他高兴在哪边写稿,陶青岑都无权发表意见,但他的存在严重干扰她。他通常在面向庭院的长廊上工作,小桌上放着笔记计算机和冰啤酒。他写作时不穿鞋,赤脚走来走去,他习惯穿棉料衣物,长发自然披散,他打字的速度快得惊人,他专心思考时眼光会定在空气中的某一点,嘴唇轻抿,那似忧郁又似迷幻的深黑眼睛太迷人,他甚至不是看着她,就害她脸热心跳,傻傻地移不开视线。她深刻体会到自己老板电力有多强,她只好一再拿管家守则第一条提醒自己,阻挡所有犯规的感觉。而且,有时候她会感觉他的视线也在追随她,但一回头,总是见他专心敲键盘,她只好归咎于他的魅力无边,害她开始产生幻觉。此刻,她在厨房开罐头,罐头盖很顽固,让她扭得小脸胀红、手心疼痛,忽然一只男性手掌自侧边伸来,接过罐头。她回头,看着夏景泫握住罐头轻松一转,喀,盖子开了,他把罐头还她。“打不开可以叫我帮忙。”“你在工作,我不想吵你。而且我觉得它快松了。”他还常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实然冒出来,例如开罐头、搬重物,若不是时时留意她,不会这么凑巧吧?“开个罐头又不必几秒。我可不希望你扭伤手,不能做饭。”他拍拍过来他脚边绕的拉布拉多犬。“午餐吃什么?”“焗烤千层面。我现在要先做面皮。”陶青岑拉开上方橱柜拿面粉,不料面粉放得太里面,她摸不到,正要搬凳子垫脚,夏景泫又代劳了。他伸手一探,捞出面粉,她转身,鼻尖正好擦过他胸膛,她僵住。她的左脚正好踩在他双腿之间,她的左腿贴住他右腿内侧,隔着薄薄的夏季衣物,她感觉到他硬实温热的肌肉,她脸红心跳,不敢动。夏景泫倒是一派轻松自然,将面粉递给她,退开。“你不必太早绝望,女人生小孩之前都还有可能长高的。”“多谢提醒,这我也有听说。”就连他的毒舌也消灭不了她的悸动,她低头掩饰发烫的颊,心动的感觉在滋长,她想叹气,她快要投降了……但他问了她有没有男友就没动静,她的好感大概只是单方面吧?她开冰箱拿蛋,就听他又说:“看过安客部落格了吗?他好像更新了。”“嗯,他把那篇“夜声”改了。他原本就没写完,现在好像打算要完成它。”可能是受到她的感召,他似乎对安客产生了兴趣,她也乐于和他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