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四郎认为,刚才的梦多半是葵的梦。在梦里,我成了葵。然后,他摸摸双臂,感觉臂上的肉仍在,便在自己也未曾预期到的安心之下,再度钻进被窝。
翌日早晨,政五郎前来知会工具与人手均已备妥,并说已自手下里挑好了嘴巴特别紧、行事稳当的两人,要动用蛮力的工作尽管交给他们。
弓之助已自怪人佐佐木先生(平四郎一这么叫,便遭到抗议,说至少请称为奇人佐佐木先生)处,依约借来灯笼铺的地图,平四郎便带着他,再度前往政五郎处。过去从不和冈引打交道的平四郎竟三番两次与政五郎碰面,小平次似乎为此大起疑心,坚持要跟着去,平四郎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劝住他。
「这会耽误到您巡视的工作。」
「我不会在政五郎那里待太久,你先去等我。」
「您要我在哪里等?」
「这个嘛,铁炮洲渡口如何?」
好不容易摆脱小平次,起步出发,弓之助便笑着说:「小平次叔放过我了,却不肯放过政五郎爷他们呢。」
「是啊,因为政五郎不会尿床啊。」
这政五郎,领平四郎姨甥俩进了昨天那处居室,今天立刻将唐纸门关上。大概是今儿个风向转了,从政五郎老婆在正门开的荞麦面店,传来阵阵酱汁味,令平四郎觉得有点可惜。不由得便想,待将这事了结后,定要将这有全深川酱汁用料最舍得之称的荞麦面好好吃上一顿。
「一早,我们的人到铁瓶杂院探过了。」政五郎开了话头。「住户终于只剩下权吉和卤菜铺阿德、久米了,冷清得很。」
「佐吉不在吗?」
「在打扫。不过没出声喊他,不知他情况如何。」
对了,大爷‐‐说着,政五郎单膝向前。「照您昨儿个的意思,是希望挖八百富底下的时候,把佐吉、阿德等人自铁瓶杂院支开,您可有这方面的借口?」
平四郎笑着摇摇头。「没有,才一晚想不出来。你有吗?」
政五郎双眉之间形成一道浅浅的皱纹,两眼笔直地只望着平四郎,对坐在他身边的弓之助那张小脸,则是连眼角余光都没扫过去,说道:「那个叫久米的,病了吧。」
被政五郎直勾勾地瞧着,平四郎一时之间愣住了,但同时上次阿德忧心忡忡地向他提起的话,瞬间在脑海里苏醒。
‐‐那真的是痱子吗?
‐‐我是说,下面的病啦,花柳病。
「啊,原来,」他不禁出声道,「是这么回事啊。你这么认为?」
政五郎点点头。「是,应该错不了,已经相当严重了。」
弓之助骨碌碌转着眼珠。然而,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似乎明白这语焉不详的对话,谈的是不愿令自己听闻的那类话题,也就乖乖地没有开口。
「你对这方面的病很熟?」
「我是诊断不出来的。是这样子,今天一早派到铁瓶杂院的,是我们家大额头。我让他扮成卖蚬仔的过去。阿德说要煮味噌汤,便买了一盘,还多给了大额头一些零头。大额头说,看得出后面内室有人躺着。」
「是吗,久米已经病倒了啊……」
平四郎相当后悔,阿德之前明明找他商量,他答应要帮忙打听却说过便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