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点的那盏熏香,烘出刺鼻的檀香味,令得我身上一阵阵的燥热难当。
他到底想怎么样?
他既然不揭穿我,想必是不想让回我这个“王妃”,那为什么就非要执意将我带回王府去呢?
握紧拳头,我目光忿忿的瞪着他,他眼眉弯弯,似笑非笑,完全一幅笃定让我吃瘪的样子。
一口恶气生生的逼在腔中,我猛的站起来,走到窗口,猛的打开窗门,任由略带着一丝凉意的夏风一阵一阵扑到脸上,旋即想起萧慕白还在病中,便又狠狠的,用力的把窗关上。
骤然,有人扶着我的肩膀将我慢慢扳过身去,竟是萧慕白,他双瞳黑若点漆,目光暖暖的凝在我脸上,轻缓的气息,轻拂在我的脸上。“薛兄,你若不想去小王爷府上,不如留在我隐龙山庄。一则我伤势未好,还需要你的治疗,二则,别忘了,你还答应过我,要去给我的盐工们看病的。”
许是这一下,他用力过度了,脸色一阵发白。我大急,急忙扶他坐下,细细把脉,口中嗔怪道“庄主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的脉象不很好,现在必须立即回床去休息!”
他摇摇头,站了起来,语气坚定如磐石,一字一字道“小王爷,慕白斗胆向你提一个请求?”
“不用说了。”翼安王身子蓦地一僵,俊美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异色。略微停了停,他慢慢站了起来,连带着把他身上那隐藏着的桀骜之气也慢慢扬了起来“你我兄弟一场,既然你开口要人,我又岂会不允的?”
萧慕白微微一笑,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早已料到翼安王一定同意一般。
“薛……神医”翼安王歪过头来,唇瓣溢出一丝淡笑,一只手似蜿蜒的灵蛇般慢慢伸出,然后盘行至我的肩头。
“既然如此,你就先留在隐龙山庄中……”他手上开始用力,手指深深陷进我肩头的肌肉之中,肩上的骨骼被他捏得格格直响,痛得我几乎晕厥过去。
好在他没有再继续捏下去,迅速的放开了手,他若无其事的转过身,重新坐下,然后斜靠着椅背,懒懒睨视萧慕白道“慕白兄,我听闻此次暗杀你的那几个,似乎是宫中的大内高手呀,这可倒是奇了,你一介布衣商人,怎么会得罪宫中的贵人呀?”
萧慕白叹了口气道“估计是朝中有贵人看中了我手中的那几个盐场,慕白听闻新晋的夜贵妃对盐场的兴趣很大呀。”
夜贵妃?我的心猛的一跳,难道是……冷雪?
“原来如此!”翼安王点了点头,眼睛突然向我瞄来,声音中带着几分了然,又带了几分张扬“看来那位夜贵妃不太聪明呀,难道她和她背后的人不知道,菰安郡是我父王的封地,而你隐龙山庄又是我王府最大的盟友吗?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只要杀了你,就可以接管盐场,顺便控制我菰安郡的经济命脉吗?我菰安郡的事,尚论不到朝庭来插手,且不要说这么小小的一个贵妃!”
“小王爷!”萧慕白好看的眉头突然微蹙起来,他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担忧之意“据我所知,这次你父王赴京,不仅仅是为了探望皇上的病情,而是为了蓝大将军的那封折子吧?”
翼安王的唇角微微上勾,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他淡淡道“‘手控强兵,群从贵显,威权莫贰,遂欲****朝廷,有问鼎之心’,哼哼,他这分明就是想置我父子于死地,为他幕后之人扫清路障。其心恶毒,可见一斑,不过,萧兄尽可放心,我菰安郡地理位置特殊,父王跟皇上又是一母同胞所生,再加上这些年来,我们父子建立的赫赫战功,皇上是绝不会为了这么一封胡说八道的折子,而对我菰安郡采取什么手段的。再说了,就算皇上真的要对我菰安郡动手,你以为,本王就会束手就擒,就会怕了吗?”
“小王爷,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当着我们的面说说也就罢了,在外人面前,千万不要提及,否则岂不正应了蓝大将军的这封弹劾?到时皇上怪罪下来,撤回封地,将你父子拘于京城,那可就糟了。”萧慕白摇头力劝道。
“怕什么?菰安郡是我父王的封地,乃是先帝所定,那是皇上说撤就能撤的?再说了,就算皇上真要将我们父子抓到京城,你以为本王就活该要乖乖听话了吗?哼!”他冷笑一起,似乎对这个话题十分不屑,又似乎对我起了极大兴趣,睨了我一眼,挑了挑眉问道“薛——神医,蓝将军你听说过吗?蓝采蝶你又认不认识?”
见他这幅模样,我忽然心惊肉跳得厉害,这个蓝将军和什么蓝采蝶不知道是什么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翼安王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他一定是想知道些什么,他旁敲侧击的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呢?
我轻轻、缓缓、极小心却又飞快地向他脸上瞄了一眼,口中却冷然“草民不知,至于什么蓝采蝶,白蝴蝶的,草民也不认得。但草民知道的是,如果萧庄主再不回床去休息,只怕会伤势加重。草民可再也没有第三、第四粒天香豆蔻来救他。”
这句话刚一说完,他那黑眸之中顿时荡漾起一层极寒之气,翻腾着似要顷刻满溢出来。他“嗖”的一声站了起来,一步步向我逼近,看上去好似悠闲的几步,却是步步带着危险极致的风暴气息。
糟了,我一定是说错什么了?可是……我说错什么了呢?
突然,脑中似有一道眩亮的霹雳赫然闪过,轰得我头眩神移,有一个女子冰冷的声音出现在我脑海“……不劳姑娘操心。我亦不瞒你,家兄蓝言轩乃是正一品镇国大将军,他的女儿我的亲侄女正是当今圣上的宠妃梨妃娘娘……”
我脑中轰然一响,只余了一片空白。
是了,是了,蓝采蝶必然就是冷夫人,当初冷家让我代嫁之时,早已想好如何置我于死地,所以,冷家的亲戚关系我这个“冒牌货”基本上都不怎么知道,我犹自记得当初为了此事,我还好生忐忑了一阵子,总觉得冷家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让我去嫁人,有些极不对劲的地方,现在想来,原来如此。
翼安王带着灼热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我却觉得越来越冷,彻骨的寒意自脚底冷冷漫起。
正当我害怕得动弹不得时,翼安王却停止了步伐,他露出二排洁白的牙齿,笑得邪肆无比的说道“薛——神医,你该扶慕白兄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