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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第2页)

可江寄月不仅把这个惨兮兮的画面抹掉了,还会把蓝天扯来,白云塞来,清风吹来,让荀老太太不由地相信,若是真到了那天,她会提前写好和离书,然后背上包袱潇洒离开,仗剑走天涯说得过于话本子了,但至少能自由自在地过完下半辈子。

于是荀老太太想了很久,最后只道:“我从前听人说起过很多次引鹤,说他什么样的都有,你却是第一个说相信他做事底线的人,也是第一个坚信能在他手里全身而退的人。这很好,这很好。”

她一连说了两个‘这很好’。

荀老太太不理会朝政,但在荀老太爷身边多年,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做母亲的不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儿子,比起别人看到的是荀引鹤的狠,她更多的看到的是儿子的不易与无可奈何,因此她也多么希望未来的儿媳可以体谅荀引鹤,愿意相信他。

江寄月误打误撞,让荀老太太松了口气,原本她以为荀引鹤做过混蛋事,江寄月总是恨荀引鹤的,两人在一处,是仇不是亲,所以看荀引鹤栽着深,总想阻着些。

江寄月笑:“或许我确实好骗,他也说过我不会识人,但,”她那瞬间想到很多,从小叶紫檀木的云松发簪到荀引鹤松松的怀抱,她好像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他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如果我还因为考虑自己,踌躇不前,他就真的太可怜了,而且我也想让自己重新勇敢起来。”

荀老太太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半晌,也笑了:“罢了,女子嫁人本就是场豪赌,我也不是没见过依仗着娘家风光出嫁,最后却惨淡收场的悲剧,至少你们曾经享受过筵席的欢声笑语,不似这上京许多的婚事,从最开始就是杯盘狼藉的。”

她起身,琼枝忙上前搀扶住她,荀老太太道:“两年前他便想娶过你,最后阴差阳错没有成,这两年我不是没有替他相看,他却以各种理由拖着,明知等的人不会来,却还要等着,

这应该是最无望的事了。”

她慢慢往外走去:“那根木簪还是戴着吧,他从前那么忙,还要抽时间去学牢什子木雕,不知道雕废了多少的木头才雕出这样一根木簪来,直到昨夜你戴着它出现,我才知道原来是送给你的。算了算,也该有五年了,如果五年还不足以磨灭掉一段感情,确实可以试试。”

江寄月对着她的背影缓缓福了身。

江寄月回了别院后,便去买了纸笔来,她木雕是不能的了,早试过了,她没有那个天赋,便只能依托笔墨将香积山云松画下来。

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夜间将睡时,侍弩来过两次,袖过来卷起的纸条,展开,上面的馆阁体一瞧便是荀引鹤的字迹。

江寄月拿到灯下细细一看,并无大事,只是两句闲话,一句说伤口开始愈合,莫要挂念,一句又说想她,两句凑在一起,倒显得江寄月若真不挂念,便是无情无义之人了。

她便提笔用簪花小楷回他:“既不让我想你,我便不想了。”

侍弩乘着夜色把姑娘的嗔语送回去,昨夜还趴在床上要人喂着才能吃药的人,如今已经坐起在书房闲谈,与他对膝而坐的正是夏云辉。

当着他的面,荀引鹤倒也不避嫌,展开一瞧,当真是见字如唔,仿佛展开的不是几个冰冷的字,而是姑娘熟悉的嗔笑。

荀引鹤便也笑了起来,如春至冰消雪融,他的手指捻了捻纸,捻出了是玉版宣,微微一顿,提笔回她:“在做什么画?”

他那句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时自然是不敢再提,便做了回瞎子,若无其事起了另个话题。

夏云辉在旁抱臂一看,倒是很同情侍弩:“你这还聊上了,锦书送得这样频,青鸟都要被你们累死了。”

果然下次再送回来,江寄月便不肯陪荀引鹤胡闹了,她一本正经地心疼来回奔波的侍弩,让荀引鹤赶紧???洗洗睡了,小心伤口。

“小姑娘的心总是软的,连侍剑,侍刀都能受她关照,一时连我都比不上”,荀引鹤修长的手指敲在那行让他小心伤口的字上,半晌无奈道:“幸好也不是全无良心。”

夏云辉道:“你真真是铁树不开花,一开花便灿烂得跟孔雀开屏一样,离你五里地,都要被你香的以为春天还没走呢。”

荀引鹤把几张纸条细致地理好,用镇纸压平,道:“理解一下,原先只是没有机会,被压抑狠了,所以才会报复性发疯。”

夏云辉啧了声:“你也知道你在发疯。”

荀引鹤道:“怎么,你当我是糊涂了才做出这些事吗?”

夏云辉倒被这句话驳得哑口无言。

夏云辉知道这婚事传到荀老太爷耳朵里,荀引鹤必然会得个指摘,是以想着过一夜等他稍许冷静了,再劝一劝,没准这能劝成。

却不想,荀引鹤不是被指摘那样简单,而是挨了家法,偏他本人表现得不甚在意,若无其事地坐着,带伤与他闲聊,倒是夏云辉觑着那狰狞的伤口心里慌慌的。

他也算个混不吝了,上京有名的混世魔王,可他混着,也是混在底线之上,拿捏着分寸,知道在怎样的尺度内,既能享受到,又惹不到父母,自己还可全身而退。

如荀引鹤这般,赌上自己的名声与前程,自杀式陈罪,只为了求文帝赐婚,不惜背负“不孝”之重罪,堂堂家主被挨了家法,也要爹娘认可这个妻子,这种蠢事夏云辉无论如何都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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