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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我下了车，低低的跟老人道了夜安，也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ldo;还没来，已经七点多了。&rdo;老人用下巴指指关着的售票窗口，搭讪的向我说。

&ldo;也去对面？&rdo;我向他微笑，看着他脚前的小黑皮箱。&ldo;去儿子家，你呢？&rdo;他点了一支烟。

&ldo;搬家。&rdo;指指路旁满载行李的车又向他笑笑。&ldo;过去要夜深罗！&rdo;

&ldo;是。&rdo;漫应着。

&ldo;去十字港？&rdo;

&ldo;是！&rdo;又点头。

&ldo;到了还得开长途，认识路吗？&rdo;又问。

&ldo;我先生在那边工作，来回跑了四次了，路熟的。&rdo;

&ldo;那就好，夜里一个人开车，总是小心点才好。&rdo;

我答应着老人，一面舒适的将视线抛向黑暗的大海。&ldo;好天气，镜子似的。&rdo;老人又说。

我再点点头，斜斜的靠在椅背上打哈欠。

一天三班轮渡过海，四小时的旅程，我总是选夜航，这时乘客稀少，空旷的大船，灯光通明，好似一座无人的城市。走在寒冷的甲板上，总使我觉得，自己是从一场豪华的大宴会里出来，那时，曲终人散，意兴阑珊，此情此景，最是令人反复玩味。

黑夜大海上的甲板，就有这份神秘的魅力。

等船的人，还是只有老人和我两个。

远远的路灯下，又晃过来一个人影。

老人和我淡漠的望着那个越走越近新来的人，我心不在焉的又打了一个哈欠。

等到那件水红色的衣服映入我眼里时，那个人已经快走到我面前了。

我戒备的坐直了些，有些不安，飞快的掠了来人一眼，眼前站着的流浪汉，就是刚刚在港口上向我道夜安的人，不可能弄错，这是他今夜第二次站在我的面前了，该不是巧合吧！

想真巧不巧合的问题，脸色就不自在了，僵僵的斜望着一艘艘静静泊着的船。

一声近乎屈辱的&ldo;夜安&rdo;，又在我耳边响起来，虽然是防备着的，还是稍稍吓了一跳，不由得转过了身去。

我用十分凝注的眼神朝这个流浪汉看着，那是一张微胖而极度疲倦的脸，没有什么特别的智慧，眼睛很圆很小，嘴更小得不衬，下巴短短的，两颊被风吹裂了似的焦红，棕色稀淡的短发，毛滋滋的短胡子，极细的衬衫下面，是一条松松的灰长裤。

极高的身材，不知是否因为他整个潦倒的外形，使人错觉他是矮胖而散漫的，眼内看不出狡猾，茫茫然的像一个迷了路的小孩。

看了他一会，我轻轻的将视线移开，不再理会他。这一次，我没有再回答他的&ldo;夜安&rdo;。

&ldo;也要过海吗？&rdo;他说。

我不回答。

&ldo;我‐‐也过去。&rdo;他又说。

我这才发觉这是个外地人，西班牙文说得极生硬，结结巴巴的。

因为这个人的加入，气氛突然冻结了，一旁坐着的老人也很僵硬的换了个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