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所有的先行者在别人看来都是疯子。
&ldo;可是,你来找我到底要做什么?&rdo;我无奈地转动着手里的钢笔。
&ldo;我需要一个媒体,一个可以见证我能力的公证者。&rdo;他的双手死死地抓住裤子,褶皱起了一大片。
&ldo;好吧,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我告诉更多信息。&rdo;我点了点头。他非常高兴地站起来,大力地和我握握手离开了报社。送走了他,我发现手里全是汗水,我摇摇头,不知道他是否还会来找我。
谁知道下午下班后,我居然在一楼的拐角处看到了他。
只是短短几个小时,他居然老了很多,双鬓斑白了,鼻子两侧也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皱纹。他张了张嘴叫我,但气力不足。
&ldo;怎么会这样?&rdo;我惊讶地问他。
&ldo;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必须找到你。&rdo;他似乎很虚弱,我搀扶着他‐‐看上去壮实的男人远比我想象的要轻得多,我拦下一辆的士,按照他说的地址开去。
汽车的光线开始暗淡,透过茶色的车窗能看见已经微微发亮的星星和一路上着急回家的行人,他们的脸上带着不同的表情,有喜悦,有懊恼,有疲惫,有兴奋。
车子开得很稳,穿过一座立交桥的时候,车里猛地一片灰暗,我的眼睛一时无法接受,不过很快就开出来了。我下意识地回头看看那男人是否好点,但他似乎依旧很衰弱,大口地喘气,我望着他的脸,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车子停在了接近郊区的一个路口,这里已经很冷清了,司机接过钱,在昏暗的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照了照,满意地放进口袋。
我扶着那男人下了车,不远处有一些灯光,看来他住在那里。
第二章
果然,他用手指了指前面。
那是一栋上了年头的红砖房,大概四层楼,不远处有一座药厂,可能这里是厂里以前建的职工宿舍吧。
走进单元楼里时,天几乎全黑了,楼道很安静,也没有楼灯,好在他住在二楼。
开门的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人,披肩长发乱蓬蓬地披在脑后,宽阔高耸的额头有着几条浅浅的皱纹。她两边的脸颊很宽,几乎看不到颧骨,丰满富态的脸和非常温柔的眼睛颇有点菩萨的味道。她只是随意地穿着花边紫色睡衣和拖鞋。
&ldo;又这样了。&rdo;妇人嘴里嘟囔着,熟练地从我手里接过自己的丈夫,我这才发现男人瘦弱的身材和这个高大壮实的妻子相比,显得非常滑稽可笑。她将丈夫几乎是像货物一样扔在沙发上,这才跑过来拿了双鞋子给我,并热情地邀请我进屋。
出于好奇,我进去了。
房子很狭小,采光不足,不过却很干净,没有任何异味。你会很诧异一个人的空间能力,有些人明明有很大的房子,但你走进他的家依然觉得很小。而这个家虽然小,但所有的东西都非常科学地摆放着,井井有条。如果不是我突然进来,这里还是相对比较宽敞的。
不大的客厅同时容纳三个人,当然开始慢慢暖和起来。我看了看墙壁,发现上面有很多奖状,还有一些书法和国画。
那些字画很明显出自孩子之手,但是已经略显老道。奖状也无非是三好学生啊、小发明家一类的。
看来这家的孩子非常优秀。
&ldo;让您见笑了,我男人非常窝囊,身体又不好,这儿又有问题。&rdo;中年女人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前额,显得非常无奈。
我很想笑,因为她的姿势和之前她丈夫的姿势如出一辙。
但是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这家是两室一厅的套房,我听见客厅左边的门伴随着嘎吱的嘶哑音缓缓地打开了。
我想,或许是孩子听到我们的对话走出来了。
可是出来的不是我想象的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而是从门缝伸出一只细长瘦弱的手臂,对着那女人招了招手。女人像触电一样从刚坐下去的沙发上弹起来,跑进厨房,端了一些茶点走进去,然后又出来了,脸上有些抽搐。
&ldo;孩子在用功是吧?&rdo;我指了指合上的门。女人点点头,但很快又摇头。
这个时候,那个宛如喝醉酒的男人忽然醒过来,坐了起来。
&ldo;他是我的骄傲啊。&rdo;男人闭上眼睛,自豪地说,可是话音未落,女人犹如一头暴怒的母狮一样朝他扑过去。
女人的气力远比她丈夫大得多,加上猝不及防,男人被女人骑马一样压在身下,女人伸出蒲扇大般厚实的肉掌狠狠扇打着男人。
&ldo;你还好意思当着外人说!孩子都让你毁了!&rdo;女人一边哭一边咬着牙扇自己男人的耳光,最后打不动了,才抽泣着站起来,坐到旁边。沙发上的男人慢慢爬起来,揉了揉自己高肿起来的脸颊,那脸颊就如同是挂了两片烧熟的扣肉一般。
在昏暗的灯光里,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ldo;我本来有个很健康可爱的儿子,但是不知道他中了什么邪,居然说自己可以看见人的脑子!&rdo;女人愤愤地说着,我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ldo;孩子三岁的时候,他天天捧着儿子的脑袋看,看得我都发毛,他那眼神像看东西而不是看孩子。
&ldo;终于有一天,他忽然将儿子抱了起来,疯子似的扔上扔下,吓得孩子大哭,我责问他为什么,他却告诉我,我们的儿子是个天才。&rdo;女人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