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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ldo;只愿有那么一日，这天下可以止战休戈，再也不要你一个人站在这灞桥上。&rdo;

&ldo;那时，你还会陪我一起来吗？就像今天一样。&rdo;

&ldo;怎么不会？真有那日，我宁愿学学范蠡，放下一切，隐默山间，躲开朝堂的纷纷扰扰，只与你泛舟沧海，共度余年。那样，多好。&rdo;

平阳只是轻轻&ldo;嗯&rdo;了一声，没有说多余的话。他描绘的那种生活，又何尝不是她平生所愿？只是她心里明白，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地位，那样的生活，只能像头顶的星光一样，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怕什么，再大的风雨，既然躲不开，就陪他挡，帮他挡，替他挡……她平阳公主，从来都不会是甘心俯首的人。

清凉殿上的宴会并没有结束。卫青和平阳离席后，霍去病一时觉得尴尬，刘彻却一脸的不以为然：&ldo;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天底下少了谁都一样！继续继续！&rdo;

皇帝说这话是连皇后卫子夫的面子也不顾，众人更是无人敢多言一句，只好继续刚才的觥筹交错，欣赏眼前的盛世歌舞。

霍去病正被无穷无尽的歌功颂德弄得昏昏欲睡，一个清越的声音生生的刺入了耳膜。那歌声仿佛来自天际，像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这喧嚣的宴会骤然在寂静下来。只见一白衣女子不知从何而来，如蝴蝶一般翩然起舞，衣袂飘飞，青丝如墨，若仙若灵，说不尽的清冷深邃。四周的琴声轻扬而起，那女子亦随琴声边舞边歌：

&ldo;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rdo;

声音清到极致，美到极致，却也冷到极致，是一种渗入骨髓的寂寞，这正是那首古老的《越人歌》。

&ldo;不好！今天是骠骑将军的庆功宴，喜庆的日子，怎么唱这样悲悲戚戚的曲调？李延年是不想活了吗？&rdo;

&ldo;不，陛下，她唱得很好，臣很喜欢。&rdo;说话的正是今天的主角，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他或许没注意到，自己是站着看完了她的歌舞。一向无拘无束的少年此时却变得局促起来，他眼波烁烁，逆光的睫羽亦在微微颤抖，却仍强自镇定着情绪，不愿被人看出。

还好众人的注意大多停在殿中央的少女，并没有人留意霍去病细微的表情。可皇后卫子夫和霍去病都留意到一样，那少女留下了越人歌的最后一句，那句艳绝古今的传神之笔：

&ldo;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rdo;

&ldo;你叫什么名字？&rdo;霍去病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ldo;奴婢杨影，是乐府的歌女。&rdo;

&ldo;好个李延年，身为乐府总管，竟还藏着这般人物。依朕看，今日的一曲可与李夫人的&lso;北方有佳人&rso;一较高下！&rdo;刘彻终于察觉到了霍去病的心思，心中暗笑，又转向殿中歌女，道&ldo;朕看骠骑将军很喜欢你，就此将你赐予了他，如何？&rdo;

此时，殿中所有人都以为此女定然从此一步登天，一些暗地里倾慕霍去病的贵族少女也意气难平。殿中片刻的寂静无声，那少女却突然说道：

&ldo;回陛下，奴婢不愿！&rdo;

&ldo;放肆！&rdo;

&ldo;陛下！&rdo;那少女仍不管不顾的继续道：&ldo;为霍将军歌舞一曲，是奴婢生平所愿。现在心愿已了，请陛下让奴婢回去。&rdo;

&ldo;你狂妄！&rdo;刘彻十分不悦，一旁的霍去病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天子：&ldo;陛下，让她回去吧。&rdo;

&ldo;多谢陛下，多谢霍将军。&rdo;那少女只一转身，便迅速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霍去病甚至没有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一袭白衣清冷如雪，翩然而来，又翩然而去，似庄周梦蝶，恍然间，还以为置身于太虚幻境。

&ldo;杨影。&rdo;在霍去病心里，留下的只是那一袭白衣，和这样一个名字。没有&ldo;巧笑倩兮，美目盼兮。&rdo;的娇媚，她就恰似庄子梦中的蝴蝶，惊鸿照影……

宴席结束后，刘彻私下问了霍去病，他浅笑，却只回答了一句：

&ldo;匈奴未灭，何以家为？&rdo;

霍去病说的不错，汉匈之间的博弈并没有结束。自元朔六年漠南之战的惨败后，匈奴伊稚斜单于接受赵信建议，将王庭远迁至大漠以北。这是一次悲壮的迁徙，是一次古老的坚壁清野。而在刘彻，那个睥睨天下的雄主的心脏中，复仇的火焰，还远远没有熄灭，一个旷绝古今的宏图正在他心中悄然酝酿……

☆、第二十九章五星出东方

风暴来临之前，海面上总是出奇的平静。元狩二年以后，两年的时间，汉匈之间竟没有再开战端。刘彻全心投入在了国内的经济发展上。桑弘羊，赵括这样的理财重臣得以大展身手，又改良农具，提高了粮食产量。再加上一系列新经济政策的出台，使得国库迅速地充盈了起来。

所有的努力都只为了那个旷绝古今的宏图。两年的悉心准备，厉兵秣马，一朝出手，志在必得。如今，兵马钱粮已经备足。刀出鞘，弓上弦，只待天子一声令下。

未央宫中，朝堂之上，一片静默，静的甚至有些肃杀。文武群臣面面相觑，无一人言声。听了皇帝近乎疯狂地计划，他们不知该作何反应。远征大漠，这一战势必倾尽举国之力。千里瀚海向来是死亡之谷，那漫漫流沙很可能耗尽大汉骑兵所有的战斗力，甚至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