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终于坐下了。
杨果坐在他身侧,依次从口袋里拿出酒精、碘伏消毒,期间她说:“破皮了,揽着会有些疼,你忍着点儿。”
徐观突然有些想笑,他问:“揽着是什么意思?”
杨果才意识到这是西南官话,于他而言确实方言了,解释道:“就是刺激到伤口会比较疼。”
他住的地方是人家后院的储藏室,没有窗户,入睡前他都不会关门,此时从开着的门,能看到院里的国槐树下堆满落叶。
“你是哪儿人?”他突然问。
“武汉。”
“武汉……”他低声道:“好地方。”
杨果笑了声,手下动作越轻,“确实是好地方。”
徐观又问:“你毕业以后……是回家了?”
杨果没回答,徐观微微转头,看见她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背部微微出神。
似乎过了很久,横排的两间屋子里的灯熄灭一盏,只剩下刚好照到国槐的一小块暖黄长方形。
杨果才说:“没有,我去了澳洲。”
气氛突然变得粘稠,徐观踌躇着说:“南半球的天很蓝。”
杨果轻笑:“你去过?”
“当然。”
他这一声回答太自然,好像从北京千里迢迢到南半球去旅游,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寻常人都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事。
杨果知道,这是从小出生在极优渥的家庭环境下才会有的自然。
房间的灯很暗,静寂黑夜里,徐观的手机响了。
他拿过来,杨果注意到,是许多年前的款式。
不是有人找,只是一条垃圾广告。
徐观随手把号码屏蔽,杨果还在悉悉索索动作着。
初春的寒夜里敞着背,他已经觉得有些冷了,于是问:“还没好吗?”
“别催。”杨果说。
徐观一时也不想动,只得由她,拿着手机随意划,点开微信,最上方的消息是杨果的,头像是卡瓦劳大桥。
“你已添加了‘缺八两’,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又从头像点了进去,最新一条朋友圈还是十几天前,女人的手在绵密泡沫里拢着一只丑而简陋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