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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ldo;这是我家近亲，在京中经商，今日路过此地，特来拜见。&rdo;田安说着，叫人抬上礼盒。

马三爷见是田安的亲戚，又有这么丰厚的见面礼，不敢怠慢，急忙把武宗等人让了进去。武宗站在门口，便觉得这门面威严得了不得，比南京总督衙门还高大。门前一座大照壁，用水磨砖砌成，上下镂花，并有花檐滴水，上盖琉璃瓦，约有三丈多高，七丈多宽，左右一对大石狮子，也有八尺多高。进了门，围墙两边尽是参天大树，衬着中间一条甬道，直通二门。

一门里有数十人在那里坐着谈话，见了来人，慢慢地站起身来，有人见了田安便来搭话。过了二门，又是一百多步的甬道，这才到了大厅。转过大厅，四面回廊，中间有一个大院子，花竹灵石，层层叠叠。进了垂花门，便是穿堂，过了穿堂，便觉身入画图。长廊叠阁，画栋雕梁，碧瓦琉璃，映天耀日。武宗心说：&ldo;这里比刘瑾的住处又要华丽十倍，两处相较，那里犹如土财主的窝。&rdo;曲曲折折走了好一会，到了一个水磨砖砌的花月亮门站住了，里面走出四个年青俊秀家童来，马三爷交代他们把客人带进西花厅去，就拉住田安，站着说话。

&ldo;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rdo;马三爷问。

&ldo;说出来怕吓你一跳。&rdo;田安顾意卖乖子，&ldo;这大官，是京城首富，全国各地都有他的商号。这还不算，朝中上上下下他都有关系，就连当今皇上与他都有一些交情。&rdo;

&ldo;此话当真？&rdo;

&ldo;那还假得了。方才我对你说他是我家亲戚，我家哪有如此福份，攀这等高亲。是我们老爷吩咐我带着他们游玩。&rdo;

&ldo;听说皇上到了南京，那人莫非就是皇上？&rdo;

&ldo;别做梦了，皇上已经回京去了。这大官正是陪皇上来南京的，想留下来再玩几日。&rdo;

&ldo;那我如何招待才好？&rdo;

&ldo;也用不着怎么，你们玩你们的，只把那玉官、琴官请来侍候就行。&rdo;

马三爷没想到凭空会掉下这么一位贵客，安排家人周到侍候。

那家童领武宗等人又进了一重门来，却是一个花园，地下是太湖石堆砌，玲珑透剔，下面是水塘，俯见石罅中游出几尾赤色金鲤来。修竹碍人，狂花迎面，走了数十步，上了几层参差石登，过一座石板平桥，进了一个亭子，下了亭子，又有假山挡住，绝似苏州狮子林光景。从石洞内穿出，方见一所花厅，又有几处亭亭榭点缀，绿树浓荫，包声噪聒。庭前开满罂粟、虞美等花，映衬那池边老柏树上下垂来的藤花，又有些海棠、紫荆等花草。

来到花厅，前面是一带雕阑，两边是五色玻璃窗，中间挂着绛色夹纱盘银线的帘子，家童把纱帘吊起来挂在一个点翠银蝴蝶须子上。进了花厅，地下铺着鸭绿绒毡，上头是用香楠木板做成，满刻着细巧花草。上有匾额，写着&ldo;苔花岑雨馆&rdo;，四周珠缨灵盖，灯彩无数。中间平门上刻着一副草书。一张大床，都是古锦斑烂的铺垫。床几上供一个宝鼎，浓香芬馥。两边墙上糊着白花绫，一边挂着八幅青绿山水，一边是两个博古柜，上面放些楠木匣子。所有桌登床椅，尽是紫檀雕花，五彩花锦铺垫，真是锦天绣地，令人目炫神乱。

武宗在凳子上坐下，便有家童送上茶。武宗悄声对楚玉说：&ldo;此处可比我住的地方秀巧多了。江南人真会享受。&rdo;

马三爷按照田安的嘱咐，前来应付说了一会儿话，就命家僮摆上酒菜，唤那玉官、琴官前来侍候，自己退了出去，自去东花园与一伙朋友谈笑斗酒。

武宗正与钱宁、楚玉喝酒谈笑，就见玉官、琴官进来，羞羞答答上前请安。武宗见他们华妆艳服，比刚才所见又妍丽了一些，叫他们坐下。玉官、琴官一左一右坐在武宗身边，楚玉和钱宁改坐到一边。

&ldo;今日一见如故，你们的出身家世，怎样入班的缘故，可否细细讲给我听？&rdo;武宗道。

玉官见问到出身，不知不觉面泛桃花，眼含热泪，学着官话，撇去苏音，把他的家世叙了一番。那琴官也把身世说了一遍。

&ldo;没想到这般妙童却都是父母早丧的，甚是可怜，今日我赏你们一人百金，可拿去花销赎身。&rdo;

玉官、琴官听了急忙当床跪下给武宗磕头。武宗把他们扶起来，&ldo;谢什么，不就是几两金子吗？你们会唱戏，学的是哪几出？&rdo;

钱宁说：&ldo;我看他们哪里象学唱戏的。可惜天地间有这种灵秀，不钟于香闺秀阁，而钟于舞榭歌楼，不钗而冠，不裙而履，真是恨事！&rdo;

&ldo;他们如若易冠履而裙衩，恐江东二乔犹难此数。想是造物之心，欲使此乐中出几个传人，一洗向来凡陋之习，也未可知。&rdo;

楚玉面带讥讽地道&ldo;休要胡言！&rdo;

武宗另换了笑脸对玉官琴官说：&ldo;你们可曾读过书？&rdo;

琴官指着玉官说：&ldo;他肚子里的墨水比我多。我只念过五六年的书。&rdo;

&ldo;念过什么书？&rdo;

&ldo;《四书》之外，有《唐诗》两本，另有一部《事类赋》。&rdo;

&ldo;可会做诗？&rdo;

&ldo;诗却做不得，只会说几句不象样的白话。&rdo;玉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