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梁听着他那低落的声音,一时间不知如何做出反应,只能安慰,“你还小,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再说你现在都能赚钱孝敬父母了,阿昭也觉得你有出息的。”
他掩面,声音有些悲怆,又有些微不可见的窃喜,“她真的这么说吗?”
孟梁走近拍了拍秦彰肩膀,“当然了,你们是亲姐弟,她怎么可能不关心你。”
后来秦彰说了很多,在上海秋夜的凉风中,不是张书和那样的推卸逃避,二十岁的男孩看起来比年近半百的人还更勇敢诚实。
“她表面上的坚强都是装的,你不知道,她最自卑了,还悲观。从我记事开始,我爸就总喜欢骂她,说一些很伤人的话,那时候我小,不敢帮她说话。我还很害怕,觉得姐姐长得漂亮成绩也好还要挨骂,等我上学了岂不是更可怕。”
“但他们都不骂我,实在生气了也是说几句就完事,我想帮她分担一点,没办法。后来才知道,因为我是男孩,所以我永远不会承受那些,也正因为这个,她一直都不喜欢我。我们做姐弟越久,她对我越冷漠。”
孟梁忽然就想抽烟了。
明明是秦彰的烟,现在轮到他大度分他一支。
两人一个蹲着变为坐着,一个靠在边上的墙壁;一个说着,一个听着。
“我也很后悔,他们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后来就开始打游戏,戴上耳机就听不到爸妈骂她的声音了。我又想帮她分担,又不想帮她分担,那些话听着真的太难受了。”
“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在这个家里,没有人真心对她好、为她着想,我也是。可能唯一的一点爱就是血缘里带着的,算不了什么。”
“你会对她好的,是吗?”
那声“是吗”带着谨小慎微的试探,和乞求般的希冀。
孟梁一根烟快烧到头,离得太近熏到眼睛有些泛泪,闻言愣愣几秒,缓缓点头,“我会。”
他觉得秦昭还是爱父母和弟弟的,只是曾经受伤太深,如今选择“分道扬镳”最好。他还是安慰了秦彰几句,“你好好打职业,给自己赚个前程,孝顺父母,别让她做这些了。”
秦彰喉咙发涩,点头,头又低了几分,语气哀戚,“嗯。”
最后说,“你回北京吧,她只喜欢吃牛肉,讨厌海鲜。”
孟梁看着那个转身走远的背影,明知他听不到,还是轻轻应了一声。
回北京那天,刚一落地就开始下毛毛雨,天阴沉起来,气温更加冷上几分,只觉得身上薄薄一层的外套不够御寒。
看到秦昭站在接机口的围栏旁边,孟梁高兴的好像瞬间就驱散了寒意,低头看她的脚,确实没穿清凉的浅口高跟鞋,却也是露了大半脚面的小皮鞋,这种天气最容易受凉。
“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不许这样穿,这下了雨更冷,你脚凉可别想着我给你捂。”
秦昭解释,“我在工作室呢,哪能穿运动鞋啊,这请了半天的假来接你,就不回去了。”
“穿运动鞋没法工作?你一个做幕后的,又不是去演女主角,打扮那么好看干什么。”
他就是担心她所以瞎操心,秦昭把臂弯挂着的一件厚点的外套给他穿上,再搂住那个啰里吧嗦的人的腰肢,“明天就穿运动鞋,穿长筒袜,行了吧,一回来就说我,你还是别回来了。”
他按住秦昭的脑袋,给了脸上狠狠的一个吻,“穿不穿还不是看你心情,我说话从来都不管用,小没良心的。”
当晚两人一前一后洗完澡上了床,孟梁想着就坐起来伸手摸她的脚,凉的冰人,明明下午到家后就穿了地板袜,也是半点用都没有。
他冷脸下了床,从柜子里找出来热水袋装上热水,放在了被子底下,还用自己温热的手给她揉着,依稀看得到常年穿高跟鞋留下的痕迹,红红褐褐的,好不可怜。
见他不说话,显然有些生气,秦昭缩了一只脚蹭他胸前,已经暖了许多。她放低了语气,“孟梁哥哥,你真好,真好。”
他动了动眼皮,冷哼回应。
秦昭便上赶着找话,“你看没看过《色,戒》,里面易先生也脚寒,易太太娇羞着说晚上要给他捂脚。”
孟梁回答:“你在暗示我你外面有王佳芝了吗?还给人送鸽子蛋?”
“没有没有。”她连连否定,叫他躺上来,“我肚子疼,再给我揉揉肚子好不好?”
他板着脸松开了她一双瘦脚,把热水袋放在了个合适的位置,侧着身子躺下去,手伸进衣服里给她揉肚子,不厌其烦,一圈又一圈。
秦昭合眼享受着,不知过了多久,都有些困意,孟梁一只手始终没换过,她肚子那股寒意缓解了许多,脚也暖融融的,翻身一只腿跨在他身上,抱的很紧,俨然一副粘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