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敌营,出了林子,再踩着草地一步步走向大昭的营帐。
宁濯见她步子缓慢,心中发紧,沉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们给你用毒了?”
宋娴慈摇头:“没有中毒,只是有些累了。”她身子本就没养好,又被闷在箱子里颠簸多日,还提心吊胆了一整晚,今晚在宴席便已眼前发黑,只一路强忍。
“我背你一段,快到时把你放下,顾寂不会看见。”
宋娴慈不肯:“无妨,我撑得住。”
宁濯沉默片刻,扶着她的手缓步而前。
见宋娴慈这回没拒绝,宁濯便知她定是快熬不住了。
又走了一刻钟,忽见着不远处一大片火把举在半空。
宋娴慈忙推开宁濯的手,喊了声:“将军!”
宁濯的手定在半空中,离了那处暖软,便觉无比冰凉。
“夫人!”顾寂悬在心里的那块巨石终于落下,当即举着火把奔来。众将士也大呼“殿下”,紧跟其后。
宋娴慈被顾寂抱住,终于肯放下心来,软软倒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顾寂抱着她往军营跑,“快叫军医!叫军医!”
宁濯按下心中翻涌的苦意,把裴元帅从马上薅下来,拽回已急到发疯的顾寂,让他抱着宋娴慈骑马回去。
顾寂纵马飞奔回营,宁濯上了一匹马跟在后头。
顾寂冲进营帐,下马抱着宋娴慈慌慌忙忙跟着军医走了。宁濯赶到时,只能看见宋娴慈杏色的裙摆一角旋进军医的营帐,然后便看不见了。
他愣愣地望着前方。
娴慈成婚后的这几个月,他拼命逼自己遗忘却愈陷愈深,只好用世俗礼教一遍遍劝说自己。
不能去见她,不能再肖想她,更不能妄图夺她回来。
如今这一幕,像是上天在撑开他的眼皮逼他看清楚——
他放在心上呵护多年,曾经满心满眼里都是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的女子。
已经是别人的妻了。
宋娴慈再睁眼时已在顾寂帐中的床上。
边上守着的陈家兄弟见她醒了,欣喜不已,忙端来碗水给她。
宋娴慈扫了眼四周,哑声问:“将军呢?”
陈浮笑着回答,说是昨日有场大战,南蛮主力尽数在对面列阵,应是颜旭最后一博。顾寂和宁濯还有裴元帅都上了战场,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不用担心,大昭必胜。
宋娴慈点点头:“我这次又睡了几日?”
“三日。”陈沉答,“军医说您是身子虚,又累着了,半月内不能再受车马劳顿。将军说这些日子您便留在军营。”
宋娴慈思索片刻,避过陈家兄弟的搀扶,强撑着起来走到桌边。
二人知道夫人守礼,便一路虚扶着跟过去,防她摔倒。
宋娴慈缓了会儿,等身上有了些力气了,便想洗漱沐浴,于是让陈浮打水来。
陈浮才想起这个时辰怕是没热水,忙跑去找人给烧一些,却在半路碰上几个火兵,每人拎着一桶热水往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