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尾指轻颤,没来由地记起那些安神香带来的,一次比一次让人脸红心跳,真实到她每个清晨醒来都忍不住怀疑,却又找不到一丝痕迹的幻梦。
她身子僵硬未动,便又感觉到一阵寒意自旁边袭来,然后再瞬间收敛。
一向顺着她的宁濯这回却没再对她低头。她手中的红绸被拉扯着绷直了些,一股收敛却又不容抗拒的力道的传来,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外走。
快到门槛处时,宁濯柔声提醒她抬足。
她恍然未觉,小腿仍是撞上了门槛,然后便被宁濯一把扶住。
接下来她便失了慢吞吞走路的机会,而是被他横抱起来,躺在他的怀中去往不知名的地方。
宁濯走得很快很急,禁锢着她的双手用了些力气,像是在怕她会挣脱离开。
很快她便感觉到宁濯步子一抬,迈进了一座宫殿,然后被带着往里走去,最后被轻轻放在榻上。
多年的礼教让她在坐上床榻的那一瞬间便挺直了腰背,双手叠放在身前,摆出最端庄淑雅的仪态。
就和其他等待夫君掀盖头的新娘子一样。
宁濯眼神柔软地看着她,拿起女官呈上来的秤杆,轻轻挑开盖在她头上的红巾。
美人缓缓抬眸,只与他对视一瞬,便如被烫灼一般迅速移开视线。
宁濯嘴角上扬,连带眉眼都有了笑意。
这是他第三次穿上喜服。
第一次,是他以为娴慈已逝,万念俱灰,不顾一切地要与她做阴阳夫妻;
第二次,是得知她还活着,欣喜若狂之下忐忑地将喜服穿上,然后又被心上人视若无睹;
第三次便是现在。娴慈终于像他想象的那样,活生生坐在喜床上。
他走过去,与她并排坐着。
腰间系着红绸的宫女喜气洋洋地过来,在两人身周撒上糖果和铜钱。
宋娴慈垂眸看去,那些吉钱上面印了“如鱼似水”、“白头偕老”、“福寿绵长”、“夫妻和睦”。
就是没有“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宋娴慈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又在此时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回眸望入宁濯那幽深如潭的双眸,想如上回那般躲开时,却被握住了手。
一股热意自他的掌心传递而来,匀了她一半暖意。
宋娴慈怔怔地想起,自己的手曾如一块触手生温的暖玉。当初嫁入顾家,一直是她暖着夫家。直到最后为顾寂母亲寻医路上伤了身子,双手再也不似从前那样连在冬日都暖烘烘的,而是如其他体虚的女子一般发凉。
如今,竟是宁濯来暖她。
嬷嬷宫女们一直在旁边说着吉利话,但都避开了与生子相关的词。
一看便知是宁濯的吩咐。
宫女持喜剪过来,各剪下两人的一撮头发,用红线缠在一起。放入大红盒子里,再塞在喜被之下。
接着宫女呈上合卺酒,宁濯接过来,一瓢递给她,一瓢自己握在手里。
宋娴慈犹豫着接过,轻声问道:“册封贵妃是这样的礼仪章程吗?”
整个屋子静默了一瞬。女官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了一堆礼法。
宋娴慈低低地笑了一下。笑得女官都有些心慌,看不出这位惹不起的娘娘到底信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