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金兰常年挂在脸上的,是虚伪中暗藏冷酷和狠辣的笑容。那么金筠,就是完全不同的,热情又真诚。褚泽扫过岑止易绷紧的侧脸。将岑止易介绍给金筠:“这是岑止易,”然后顿了一下说:“我们在药剂市场救下的人……”“和金兰有些牵扯。”他没有挑破。有些东西也没有必要提及。金筠脸色如常,“哦”了一声,将驾驶权限交给了韩亭熙,让韩亭熙代替他用精神力操控飞车。他自己身体却转了过来。眼睛里充满了热情和诚恳,一脸认真对岑止易说:“那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他长了一张十分俊朗,充满阳刚之气的脸,浓眉大眼,看向别人时,那双微微下垂的眼总带着不符合年龄的纯粹和赤诚。“毕竟,我也很讨厌金兰这个人。”他伸出了手,宽厚而有力,上面的温度,好像和他的人一样,温暖而安定。岑止易从那双眼睛里,仔细寻找。试图看出和金兰相似的东西——贪婪、暴虐以及欲·望。但他看不到。甚至连一丝嘲弄、鄙夷也没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少年气。岑止易一时有些无言。他五年里,从刚入少年到现在成年,几乎已经忘记正常人是什么样子。是他们的样子吗?这三个人,完全不同,甚至三观立场,都不是完全一致。但却好像,又都拥有着同一种东西。岑止易分辨不出来。但他在那一瞬间,在金筠诚恳的目光里,他有些羡慕和冲动。他想要拥有那种东西。他现在不能看透,但在之后的很多很多年里,他渐渐明白。那是坚定、信念以及对所有事物的,一视同仁。于是他轻轻将手搭过去,被那张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好像传递给了他什么无形的力量。他抬起头,直视金筠。“我会提供我能知道的所有消息,”岑止易眼睛深处十分寂静,“但只有一个要求。”“我要一些人不得好死。”沉沉的目光,是他五年来积攒的恨。金筠愣了一秒钟,没有做出立刻回答。过了片刻。飞车穿破云层,进入蔚蓝而广阔的天空。阳光刺目而耀眼,透光窗照射在四人的发丝上。“我知道了。”金筠说:“我可能做不到你的要求。”“但是,我可以帮助你。”他声音依旧诚恳。他的身份、地位以及能力,是他的助力,但也是他的牵绊。他无法痛快答应岑止易的要求。因为他清楚,岑止易所说的“一些人”里面,一定包含了和金兰同等地位的大部分贵族子弟。他可以击败他们,可以让他们彻底滚出权力中心。但他无法折碎、侮辱以及折磨他们。——因为他们是贵族,而金筠也是贵族。岑止易紧紧攥住手指,他竟然觉得有座山,沉甸甸开始压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无法呼吸。但接着,他听到金筠说。“我可以帮助你。”“帮助你变强,拥有自己的力量去达成自己的目的,无论是复仇还是向上。”褚泽和韩亭熙在此刻保持了安静。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野心家,和一个复仇者。一个困在遍布荆棘的城堡之中,一个囿于不得解脱的泥淖之下。褚泽靠在车内的角落,饶有兴致地看着岑止易和金筠。这是书中从未有过的交集。但他好像看到了岑止易和金筠的未来。在保守党和激进党争端的现在。作为金家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的金筠,看上去,完全站在了贵族的对立面。书中,小的剧情基本已经跑偏,但大的历史事件却还是遵循着原来的故事线。而金筠在书中,后来一直坚定地站在韩亭熙身旁。原来在少年时,就已经出现端倪。亲眼所能看到、经历的东西,远远比纸面上所表现的要多。岑止易绷住下颌,他神色非常执拗,紧紧抿住唇,像绝望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在灰暗中看到生机。“如果你能说到做到,”他停顿了很久,垂下眼眸,“我就会全力帮助你。”这是我复仇的唯一希望。岑止易在心里对自己说。看到一场约定达成。褚泽拍拍手,“那么,恭喜你们,达成共识?”金筠挠挠头,笑了一下,“互利互惠。”也是为金家整顿门风。他在心里暗自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