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蓓走出来,花坛边站着三名女生,正手牵手说话。中间一个卷发扎马尾,穿格子裙的是严怡,银行业的千金。白色半身裙、齐耳短发的是云菲菲。秋晶则穿浅蓝色旗袍,戴副眼镜,梳大辫子。
看见她,云菲菲招呼道:“阮蓓,正等你呢。严怡她哥哥下周六组织酒水舞会,请了不少外国青年还有他们同事,你要不要一起来玩,还能锻炼口语!”
刚说过参加口语演讲赛,阮蓓还挺心动的。只一想到后天就是房租期限,便答道:“我做工的那家店关门了,这两天要尽快找到工作,怕是去不了了。”
她在班上人缘一向尚佳,严怡几个之前也邀请过,阮蓓因为要打工,都没能参加。
严怡喜欢阮蓓的人和性格,她生有一种东方中式的美韵,窈窈窕窕,娇美白嫩,性情却又爽利。若是带个如此漂亮的女伴参加舞会,介绍出去会很有面子。
严怡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哎,我还想把你介绍给我哥和朋友们呢!只好你先找工作了。不过如果没找到,不防事来参加,我哥在银行,认识不少公司经理,兴许也有机会。”
阮蓓应好,说如果去的话我提前电话你。
走出学校,她又沿街找了会儿店铺门口有否广告。不甘心地走去洗脚房再看了看,还是关着。
身后是一间酒吧,偌大的“玛莉卡”招牌,墙上贴着纸片,写招收白天侍酒员,周结四块钱。
阮蓓看得几分心动,她现在有未还给楚勋的一元三角,加上自己剩下的,能凑到两元,先交半个月的房租。
如果能赚到四元钱,将剩下的房租交全,下次遇到楚勋把钱还他。或者这钱不是他的,她就当做老板欠的工资补偿了。
但她并不太想找酒吧的工作,她知道梁笙在申城做的都是赌坊、烟酒娱乐这类生意。在广东的小城都传遍梁泰、梁笙父子的光辉伟绩,说他们在申城开大酒店,认识了官贵洋佬,出门都轿车坐着,还拍拖女明星。
阮蓓姥爷是粤戏班子的,当年她妈过得优越,梁泰是班里的小武,得喊声“师姐”,皮相骨骼招人喜欢。戏班子随姥爷故去一倒,没多久梁泰就跟富婆跑了。阮雪青气不过,转头嫁了个开作坊的,生下了阮蓓她妹。
梁泰发达后,带儿子回来见她,说给阮雪青买个房子,让跟作坊老板离了自己住,还要把阮蓓接走。阮雪青看着梳着油头的儿子梁笙,抽雪茄,风流荡气,把女儿送去必然被利用,发誓死不来往,还把阮蓓送去了广州念中学。
阮蓓更不希望遇到梁泰和她哥梁笙,她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工作,回头叫梁笙碰见了。
几分踟蹰地站了站,然后收起眼神,路上买了个馒头和一份报纸回去。
就着昨天打包回来的菜,边吃边筛选招聘广告。
其中一个是报社找半夜临时工的,从23点半干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半,半个月结一次工资,七块钱。
刚好阮蓓学校还要停课两星期。
这种非正式工岗,一般是为了次日早早上新的报纸。
阮蓓之前心动过,但怕影响第二天的课,就没去应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