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铮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当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真丝家居服,领口微敞着,闲庭信步般从二楼走到一楼,去厨房倒了一杯冰水,再走到客厅的巨大落地玻璃窗前,看到燕月明和闻人景在外面追狗时,夕阳从远方跋山涉水而来,恰好散落在他的身侧。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
夕阳是美的,它无声美丽,那绚烂的色泽像油画,不知道是谁在那里多添了几笔,颜料堆叠着,过分绚丽,但也不算丑。
夕阳下的人和狗在吵闹,吵醒了旁边的花朵。那艳丽的花,花瓣足有婴儿的手掌那么大,不似现实世界的产物,充满了奇谲之色。
虚幻和现实交融着,奇诡瑰丽。
黎铮偏偏是一个能欣赏所有美的人,哪怕是恐怖之物,哪怕是能够杀死他的东西。所以此刻他的心情尚好,直到——他瞥见沙发上有一团东西。
眯起眼细看,发现是一块方巾盖着一个抱枕。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块方巾,手中的冰水都不及他的表情冰冷。他道:“哪里来的丑东西?”
蓦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支笔,嫌弃地挑起了那块带蕾丝边的牡丹方巾,看到了底下的真实。
片刻后,两人一狗,排成一排站到了黎铮的面前。
黎铮抱臂坐在沙发上,问:“谁干的?”
闻人景和燕月明齐刷刷地指向了大黄。
大黄歪着脑袋,“汪?”
黎铮看了它一眼,跟它相看两生厌。不过他最在意的其实并不是自己的抱枕被弄坏了,也不是这两个好学弟,欲盖弥彰地拿一块布给他盖上,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发现,而是——到底是谁找来的这么一块方巾。
“这个不好看吗?”燕月明有些怀疑自己的审美,但又紧接着解释道:“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我妈妈以前织的,纯手工织的,而且还没有用过呢,是干净的。”
燕月明本来是想把扯坏的抱枕补一补的,可他并不会针线活,闻人景和阙歌也不会。他怕自己补丑了,就拿出了这块方巾盖一盖。他觉得都是纯手工做的,学长应该会喜欢,他自己就经常做手工呢。
而且这不好看吗?
牡丹花是好看的啊,学长开花店,肯定也喜欢花。
黎铮单手抚着额头,沉默了几秒,瞥见闻人景在憋笑,他转而支着一方侧脸,也轻笑起来,好整以暇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闻人景微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