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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ldo;但是人都是阳寿到头才死的，对吧?&rdo;

&ldo;在寿命结束前死的也有。比如突发的事故啦、意想不到的事件啦，死于这些的人其实并不是因为寿命到头。还有因为火灾、地震或溺水而死的人，这些与既定的寿命不一样，其生死是之后决定的。&rdo;

&ldo;那是谁决定的?&rdo;她的眼皮闭上了。

我很想老实地回答说是&ldo;死神&rdo;，但觉得这个称呼算是一个蔑称，于是改口道:&ldo;可能是神仙吧。&rdo;死神也有个&ldo;神&rdo;字，不算是骗她吧。

&ldo;骗人!&rdo;她亢奋地笑起来，&ldo;如果真的有神仙，他为什么不来帮帮我?!&rdo;她的音量提高了不少，声音听起来很清脆，我一愣，因为在那个瞬间里，我听到了非常美妙的嗓音。&ldo;那么神仙是以什么标准来决定谁死谁活的呢?&rdo;

&ldo;我也不知道。&rdo;我如实回答。事实上，我对我们是根据什么样的标准，依照什么样的方针来筛选出工作对象，也是―无所知，那是别的部门的工作，我只是根据那个部门的指示做事罢了。

&ldo;但如果是被这么随意地安排在飞来横祸中死掉，也很让人受不了啊。&rdo;

&ldo;是吧。&rdo;

&ldo;如果不是很好地调查之后再作决定，我可不要哦。&rdo;她像唱歌一样地说完，啪嗒―声趴倒在桌子上。

&ldo;没错，就是这样!&rdo;我在心里用力地应和着，&ldo;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见你的!&rdo;

展开―番调查调查后判断并报告对象是否适合&ldo;死亡&rdo;，这就是我的工作。

所谓的调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提前一个星期与对象接触，听对象说个两三次话，随后写―个&ldo;可&rdo;或者&ldo;放行&rdo;就可以了。而且，由于判断的标准是由我们自己掌握，所以这个调查制度就等于一种形式，只要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就上报&ldo;可&rdo;。

&ldo;啊，真想死。&rdo;她的脸颊贴着桌子，我听见她像说梦话似的嘟囔着说，&ldo;明天就死吧。&rdo;

在我们调查期间，调查对象是不会死亡的，虽然自杀以及病死不属于死神管辖范围，我们无从得知它什么时候会发生，只郯道调查期间不会发生。所以我也开始对她稍许抱有一点歉意了:&ldo;很遗憾，明天你还死不了。&rdo;

5

把她送上出租车后，我漫步在深夜的商店街上，这条街有拱顶。可能是感觉工作能顺利开展吧，我的步伐相当轻快。我的工作本来就很轻松，只要不讨厌变成人类的样子以及跟人类接触，那么只需要交谈几句，填写一下报告书就能完成工作。不需要跟同事之间有太多牵扯，到了现场还能根据自己的想法行动，很适合我。

我走进一家cd店。深夜仍然营业的cd店比较少见，每次发现一家都能让我感到很安心。

深夜11点过后的cd店里，稀稀拉拉的还有几个客人。我敏捷地穿过一排排cd架，走到陈列试听设备的地方。

要说干这个工作有什么乐趣，那自然就是可以欣赏音乐。

戴上耳机，乐曲流淌而来的感觉很新鲜，能体味令人战栗的感动，实在是妙不可言。

我对人类的死亡没有兴趣，但想到人类一旦灭绝，音乐也将不复存在，还是会感到非常难受。

啊!我发现，试听机前已经站了一个中年男人，尽管他戴着耳机，可我还是一眼认出他是我的一个同事。

我敲敲他的肩膀，这个闭着眼睛一脸陶醉的男子猛地回过头来，他摘下耳机，冲我笑着打了个招呼:&ldo;嗨!&rdo;

&ldo;你负责的对象也在这附近吗?&rdo;我问他。

&ldo;嗯，不过今天已经结束了。&rdo;

&ldo;报告交上去了?还是已经送行了?&rdo;

&ldo;送行。&rdo;他耸耸肩，&ldo;在喝醉酒后回家的路上从地铁站台上掉下去了。&rdo;

我们按规定要在为期一周的调查结束后向执行部门提交结果报告，假如结果是&ldo;可&rdo;--不，应该说大部分是&ldo;可&rdo;--翌日，也就是第八天，&ldo;死亡&rdo;就会得到执行。总之，我们要看着调查对象咽下最后一口气后，工作才算正式完成。

顺带要说的是，我们事先并不知晓自己所负责的人类将以什么方式死去。死因也不会发生在7天的调查期间，比如，在第六天受的伤恶化后到第八天死去的例子就不可能发生。一直到送行时刻到来之前，我们都完全无法想象他们的死亡方式。

&ldo;这算是回去前最后的试听?&rdo;我指指耳机。

&ldo;差不多吧，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rdo;他微笑着回答。

我和我的同事们在工作期间只要得空，就多半会进cd店试听。如果你在cd店里看见有人专心致志地伫立在试听机前，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样子，那多半不是我就是我的同事了。

以前曾经有机会看过一部电影，描述的是&ldo;天使聚集在图书馆&rdo;的场景。当时我很感慨:&ldo;原来他们在图书馆呀。&rdo;我们都在cd店。

&ldo;这张碟很棒。&rdo;他把耳机递过来，我戴上了。说不上是摇滚还是说唱乐，女歌手的声音听来让人感觉轻松惬意。

&ldo;这个是不错。&rdo;我把耳机述给他的同时表示同意。我们一旦没轻重起来，就不是在工作的间隙欣赏音乐，而是在鉴赏音乐的间隙工作，甚至连跟音乐有关的信息都了如指掌。眼前的这位同事，此刻带着些许得意的表情开始对我炫耀说什么&ldo;这张碟最值得注意的是制作人&rdo;之类，然后开始喋喋不休地夸奖这个制作人是怎样怎样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