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那座森林图书馆是你爷爷设计的吗?”
原梾专注笔下:“嗯。”
“学校也是吗?”
“嗯,我爷爷跟校长是朋友。”
“你为什么没跟你爷爷一样选学建筑学,而是选了景观学?”
“中式建筑最讲究跟景观园林融合,本科阶段涉猎一些景观学方面的知识,将来读研会转回建筑的。”
“哦。”
萧行对未来没有特别具象的规划,父母也从没给他划定什么路线,他随心所欲又无忧无虑地长大,天然地以为原梾的成长轨迹与他相差无几,那天从彭泽清口中得知,原梾少年时几乎没有父母陪伴,奶奶又忘了他,爷爷是建筑师,就以近几年的基建速度,想来应该很忙。原梾性格极好,又好像在该敏感的时候敏感,不该敏感的时候神经大条,这是不断自愈中形成的一种自我保护,萧行突然就很心疼。
“我是不是挺无趣的?”
无来由的一句问话,让萧行反应了好一会儿:“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突然发现,我跟你没什么共通之处,挺沮丧的。”
萧行低头抿着嘴偷乐,原梾很在意朋友,近来各种殷勤示好,看来是真的害怕失去他这个朋友:“你认为如何才算有趣?”
“不知道,我有时候会不知道怎么融入大家,就挺寡淡的吧。”
“你只是慢热而已。”
原梾专注笔下,语气如常道:“那天送你扇子是想跟你表明我无意学姐,不管你最近因为什么不开心,我想你知道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萧行其实破罐子破摔地希望是另一种答案,这样表示原梾知晓了他的心意。
看他没答话,原梾停下手中的活望着他诚恳道:“既然是朋友,那我们可以无话不谈,对吧?”
萧行仰着脸:“嗯。”
“谢谢你那天那么维护我,长这么大,你是最让我放松的朋友,我会因为我爸的事对人有防备,你们让我很自在。”
萧行淡然道:“那些因为别人一句话,毫无判断就去伤害他人的人,不是蠢就是坏,那也不值得在意,大家都长着眼长着心。”
“谢谢,那我能问,你最近在烦恼什么吗?”原梾心想,我都这么挖心掏肺了,你倒是说呀,那天到底是不是你?
萧行抓着梯子,心想:烦恼什么,烦恼老子想亲你,想抱你,春梦都是你,谁特么要跟你当朋友,说出来,你怕不是要从梯子上滚下来。
“没烦恼什么。”
收效甚微,原梾微微叹了口气。
线稿结束,原梾调好颜料,圈出一些区域:“平涂的部分你来完成,其余的我来。”
心结解开,萧行放松下来,拿着排刷上色时,也体会到了画画的乐趣。他会借观摩学习的少顷,近距离看看原梾,甚至找了个怕出错的理由必须挨着近点,原梾不时分神指导,两人有说有笑,就这样站在墙边画了一整天。萧行不知疲累,活干得美滋滋的。
第一天工作结束,画已基本完成,明日润色一下细节,完成文字平涂的部分便大功告成。原梾很久没有跟人共同努力完成一件事了,他还在很小的时候,原闳识就带他见了很多同龄孩子未曾见过的世界,大部分时间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玩闹不惹事很乖顺,但很长一段时间他承认自己很孤独。跟萧行在一起,他觉得放松,也很舒服,而亲密关系中无论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看似简单的舒服二字却是最难做到的。
萧行衣服上溅了星星点点的颜料,俨然已是一副画家的派头,他脸上蹭了墨绿,原梾无声地指了指,他又摸了些鹅黄上去。无奈,原梾用拇指指腹替他擦,结果抹的更匀了:“掐不掉,得用肥皂水。”
萧行看着他纯澈的眼睛,心微热,想抬手也给他抹两道,不知道颜料对皮肤是不是不好,没有舍得。二人去水房,原梾拿湿纸巾沾了肥皂水给萧行擦脸,萧行坦坦荡荡地直视,倒是原梾有点逃避似地移开目光。
有那么一瞬萧行想一吐为快,可又实在害怕一时鲁莽破坏掉现有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