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知,这座精美的宫殿内,华丽的梁栋、绚烂的花石,并不能抵消埋藏其间的险滩恶潭,稍有行差踏错,必有万劫不复,她既然不能让自己脱身于外,惟有步步小心,惟如此,方能平安等到慕晔凯旋而归。只是,她的低调谨慎,被人作他意曲解。&ldo;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防着我。&rdo;傅琬道。&ldo;我可以容忍自己嫁给不爱我我也不爱的男人,但绝对不会嫁给如逍遥王这般已经确确凿凿心有旁骛的男人。&rdo;婉潆含笑不语。&ldo;如今,整个邺州城所有还没有大婚的皇族子弟都在拼命讨我的好,本公主何必去委屈自己去讨你们夫妻的嫌?除非……&rdo;红唇黠抿,眉儿傲挑。&ldo;有一日,他爱上了我。&rdo;这个异族女子,虽聪明却并不狡诈,有手段却不屑下作,与这后宫的许多女子实在不同。对她,自己的确不需要太过提防。但,在这座宫宇里,她须防须慎却防不胜防的的,又岂止傅琬一人?立春初过,御花园内开出点点金色迎春花星,她陪太后漫步其中,太后兴致颇高,午时传膳也便传在花间的亭内,她接过宫婢手中的茶盏,奉到太后面前。半刻钟后,在她与诸宫婢的愕然注目中,太后口内血如泉涌……(上)婉潆在内嗣司大牢内已经住了十日。这十日里,没有提审,没有过堂,也没有人前来探视取供,身置似乎是整座天牢最为偏僻的牢间内,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响,除了定时送来的三餐,她仿佛被人遗忘了。她很想知道,太后的身体到底如何了。因为,慕晔是真心孝爱着这位皇祖母的,如若太后有了闪失,他必定伤心难过。她很想知道,这些天慕晔往府里捎了几封信回去,信上又说了些什么。前段时间,他的信里说已到前沿,大战一触即发。她很想知道,逍遥王府的下人人们有没有因为这件被连累,尤其陪自己进宫来的芳蕴。但她惟一知道的是,当下是白日而非黑夜,自天牢惟一的小窗内,可望见一角遥不可及的高空。外边那些人究竟要将她如何发落?她无从揣测,发现自己的耐心已将告罄……脚步声递进耳来,不似每日送餐过来的那女看守的声迹,且不止一人。&ldo;六弟妹。&rdo;牢门上锁链声动,门开,牢外人踏了进来。&ldo;太子妃?&rdo;她回身,看着这位一身华贵的女子,委实意外。这个时候,谁不是远避千里之外,太子妃怎敢过来?&ldo;六弟妹,对不住,我迟了恁多天才来看你。&rdo;傅瑛面含愧色,涩笑道。&ldo;我不能不为太子考虑。&rdo;&ldo;此时太子妃也不该来的。&rdo;傅瑛看她面色坦然,不见一丝的怨怼讥讽,心下一宽,道:&ldo;六弟妹,我来,是确定你乃无辜受累。六弟在外保疆卫国,太子与我须保你安稳。&rdo;她颔首,&ldo;太后如何了?&rdo;&ldo;太医们夙夜匪懈地配出了将毒势压制住的方子,暂时没有根治之法。&rdo;傅瑛面浮愁色,叹道。&ldo;太后所中的乃属阴寒性之毒,请转告太医用药时切勿过刚过猛,以防太后凤体难以禁受……&rdo;迎着太子妃的狐疑凝睇,她一笑。&ldo;婉潆在闺中时,读过一些比较偏僻生涩的医书,太后毒发时目下泛青手脚如冰,与医书上所谈到的阴寒毒症状极像。&rdo;傅瑛美目专注,仔细将她端详起来。她记得那日情形。那时,自己正与小傅琬在近处陪皇后用膳,听见了宫女太监的惊呼尖叫赶过去时,婉潆正扶着太后,一手为之擦拭口边血渍,一手揉其腕处,似乎是在……诊治?而此下,幽闭于深牢大狱,仍旧这派娴雅姿态,没有丝毫的仓惶凄凉……这份镇定,仅仅来自于对慕晔爱情的坚信?&ldo;六弟妹,我初见你时便在想,你那一份沉静温婉,除却与世无争的深闺书香很难养就。但此刻我在想,你这份处变不惊的泰然,绝不该出现在一个深闺秀女身上。&rdo;婉潆莞尔,&ldo;我爱慕晔,虽未必能一并去爱他的家人,但他珍视的人,却绝不会去伤害。于太子,于太子妃,婉潆定然是无害的。&rdo;傅瑛沉吟良久,&ldo;为了六弟,无论是太子或本宫,都会尽全力救你。我此来,本是不想你一时情急于过堂供述时有所偏颇,如今看,六弟妹极晓得该如何自处自保,我不必多加叮嘱。那么,六弟妹需要我做些什么呢?&rdo;